她低头一瞧,公然树丛里有模糊火光,这会儿天还没暗,倒不显眼,矮身出来,倒是有人在烧锡箔元宝,火苗一卷,元宝纸钱就作了烟灰被风卷到起来飞过了院墙去。
“既插腊梅,就把那红豆瓷瓶拿出来,可惜阿谁水波纹的豆青瓷花盂倒没带来,不然恰好装这玉台金盏。”玉絮说得这一句,叶文心含笑看她一眼:“可惜了两样好花,非得香在一处了。”
宋勉一口气柿子饼咬掉,捏着柿子盖儿,笑一笑:“与君共勉。”
叶文心都应了,玉絮便拿出两吊钱来:“肉倒不必多,这会儿河面结了冻,鱼恰是肥的时候,叫多办几条鱼来,切了脍也好,打成泥也好,烫熟了吃。”
六出还奉告石桂玄月两个,每到这时节,扬州城里满城舂米声,舂米作粉:“彩衣街毓贤街二郎庙前担着担子卖这些粉圆子,有红的有白的,玫瑰芝麻荠菜咸肉,样样都好吃。”
屋里案上摆了水仙,瓶里插着腊梅,叶文心皱了鼻子不乐意:“两样都是香,合在一处反不美,我不要这个。”
冬至节前一日,叶文心的院里头热烈不凡,廊下挂了几盏彩玻璃灯,摆上三盆半人高的月月红,虽不是名种,却开满了枝头,这个时节能开这很多,一盆也得三四两银子了。
进了老宅以后,石桂提起要返来,除了两个,就无人说过好话,都看着石桂感喟,说她痴了,哪有卖出来的丫头还能回家,爹娘不扒着吸口血,都已经是全了生恩了。
宋家人都要祭祖,挨一个早晨,不知要烧掉多少香烛元宝,冬至家祭,轮着姓宋的都有冥钱可得,他却单烧,叫人晓得需求说闲话。”
石桂吃的只怕比他好很多,叶文心那儿点心就有三四样,日日不反复,时不时还得创新奇,进了院子就没有饿的时候,却还是谢过他:“谢堂少爷了,我这儿有两块霜糖柿子,给堂少爷罢。”
冬至家家烧纸钱,两铜板买上两刀,包在包书的包袄皮里,带到偏僻处烧化了,再供上两个冷团子,就算是祭过了家人。
油纸包着两只金红柿子饼儿,宋勉只拿了一只,石桂也不谦让,舌头舔了糖霜,咬着粘软闻着甜香,石桂咬上一口:“堂少爷的爹娘晓得少爷如许勤奋,必定安抚的。”
一口咬到最甜的柿子心,石桂笑起来:“可不,等我攒了钱,就要赎身出去,还回家去。”
哪晓得宋勉却听住了,自来看她都是笑盈盈的,又是个极有主张的丫头,哪晓得轻描淡写两三句,竟也遭过这很多痛苦:“那你爹娘还在?”
玉絮推了她一把:“偏是你来绝望,开了两扇窗,架起小锅子来,咕嘟嘟一滚就吃,吃完撤了,再开窗透气儿,冯嬷嬷又不是千里眼顺风鼻,那里能晓得?”
水仙开得一朵缀着一朵,养在烧八仙莲纹的浅盆子里头,屋里地炕烧不竭,水仙花叫热气一烘开得更加多,一掀帘儿就是满室香气。
也不知是谁,竟敢这处所烧纸钱,如果叫人晓得了,可不得挨板子,里头树荫掩蔽,瞧不清楚,石桂内心想起秋娘来,家家都过节的时候,她内心特别难受。
叶家姐弟今儿就要就坐着车去叶家祖宅祭祖,石桂不必跟着,叶文心干脆放了她三天假:“等我们往老宅去,你想回家也成,放假也成,都随你了。”
宋勉也咬了一口,头一回问道:“你是外头买来的?还是家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