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桂正叠床单,闻声玄月这一句,先皱了眉头,跟着才笑了:“冯嬷嬷怕不晓得女人已经有了叮咛的,这事儿你我说了都不算,还得问过女人去。”
六出素尘两个一对眼儿,又去看石桂,这差事是叶文心早早就分拨下来的,玄月也不是不知,本来不说,这会儿东西都搬好了,怪道见天往冯嬷嬷那儿跑,本来是讨这份好差事去了。
冯嬷嬷也是老积年,打眼一看就感觉不错,一半是为着端方,一半是为着叫她说一说宫里头的人跟事,好让叶家这位娇生的大蜜斯内心有底。
石桂是会画的,叶文心画的一丛竹,如何落笔如何勾抹,她着意看过,单以竹论,也不差甚么,可她瞧过叶文心画的山川,这里头相去甚远,此时也就学些花竹,再拿画笔倒不如习字的时候如许心潮起伏。
宫里当过差还能有面子的,哪一个内心没有一把秤,裴姑姑一听就晓得叶家这个女人不好教,官家女人要进宫,建国以来就没几次,上一回,还是当今这位皇后娘娘。
石桂记在心上,得了机遇还提跟叶文心提一提,走了一个琼瑛,又多了一个玄月,掀了帘子出来,叶文心正在画画,她已经好久未曾有过如许的闲情了,昂首瞧见石桂,冲她点头:“你也拿了笔,我教你画竹子。”
石桂眼儿一溜,见之桃蕊香两个在翻帐子理东西,却没瞧见玄月,蕊香抿了唇:“玄月往冯嬷嬷那儿送东西去了。”
选秀是要选的,可如何个选法却在她:“我囫囵听了一耳朵,初选复选,最后还得见娘娘朱紫们,你探听细心了,只要我讨了嫌,必定就没有我了。”
石桂画了一幅竹,满铛铛的毫无章法,画了满满一张纸,把这纸卷归去,看西厢的屋子铺设好了没有,玄月这一间屋,她也不筹算住了。
冯嬷嬷拉了裴姑姑的手,殷切道:“宫门见过,却没进过,姑姑不若先说说这站坐看人的讲究。”又安抚了叶文心:“也叫琼瑛玉絮几个学一学,女人意下如何?”
她抱了铺盖往西厢去,六出素尘都晓得她要服侍裴姑姑,上手帮她搬东西,一个抱着铺盖卷,一个包着妆匣子,还道:“裴姑姑我们都见过了,倒不是那等苛薄人,她也只住三四个月,你好生服侍着,冯嬷嬷定要打赏你的。”
若说身份,天然是叶文心身份高些,可按着教员门生来算,是她该来见一见裴姑姑,哪晓得裴姑姑倒不介怀这些,把那青布小包往床脚一放,掸了掸衣裳就往叶文心的屋子里去。
叶文心一听便蹙了眉头,这些个打小学起来的,也自认挑不出错来,哪晓得请个姑姑来,竟是教了这些,派了石桂畴昔,倒没办错,探听出主位讨厌些甚,样样的学起来就是。
冯嬷嬷见失了先机,从速笑道:“姑姑坐,看茶。”几个丫头对这个宫里出来的姑姑都很猎奇,帘子里外都站着人,裴姑姑拿余光一扫,就晓得除了教这个女人,还得把屋里人都带出来才成。
外间看她们画画,都退到屋外,玉絮才刚接办了钥匙,恰是新官上任东风对劲,她另有几份聪明劲,晓得琼瑛差在哪儿,揣摩了一夜,样样学着瑞叶的行事,该紧的时候紧,该松的时候再松,还自个儿摸了钱出来,请她们吃核桃酪。
叶文心既盘算了主张,不待她说第二句,便立起来,裴姑姑笑一笑:“叶家女人好,我姓裴,喊我一声裴姑姑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