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往院子里头一站,那精气神儿便跟旁人分歧,肩平腰直,人站得正正的,头向微微低下,目光往下落,投在面前那块青砖地上。
裴姑姑一身青衣,头发全梳在脑后,拿梳子抿得一根碎发也无,通身高低别无金饰,几个别面的大丫头腕子上还叮铛铛的戴些响珠镯儿,她却只是再平常不过的绞丝银镯子,一身青衣裙,放在人堆里也不出挑。
裴姑姑微微一笑,眼睛还不落到叶文心的脸上:“叶女人不必忙,我可不是宫里司茶的,吃不出这水有甚么别离。”
六出素尘两个一对眼儿,又去看石桂,这差事是叶文心早早就分拨下来的,玄月也不是不知,本来不说,这会儿东西都搬好了,怪道见天往冯嬷嬷那儿跑,本来是讨这份好差事去了。
屋子才有个划一模样,冯嬷嬷就引着裴姑姑来了幽篁里,裴姑姑是年满三十放出宫来的,贤人后宫便只要一名皇后,两个过的还是平常伉俪的日子,东西六宫不过空关着,用的宫人少了,采征出来的也少,能似她如许提上去当管束姑姑的,就更少了。
叶文心笑得一声:“甚么茶不茶,不过解渴罢了。”她这一句说完,裴姑姑才抬开端来,打眼一看,怔得一怔。
选秀是要选的,可如何个选法却在她:“我囫囵听了一耳朵,初选复选,最后还得见娘娘朱紫们,你探听细心了,只要我讨了嫌,必定就没有我了。”
叶文心一听便蹙了眉头,这些个打小学起来的,也自认挑不出错来,哪晓得请个姑姑来,竟是教了这些,派了石桂畴昔,倒没办错,探听出主位讨厌些甚,样样的学起来就是。
冯嬷嬷拉了裴姑姑的手,殷切道:“宫门见过,却没进过,姑姑不若先说说这站坐看人的讲究。”又安抚了叶文心:“也叫琼瑛玉絮几个学一学,女人意下如何?”
外间看她们画画,都退到屋外,玉絮才刚接办了钥匙,恰是新官上任东风对劲,她另有几份聪明劲,晓得琼瑛差在哪儿,揣摩了一夜,样样学着瑞叶的行事,该紧的时候紧,该松的时候再松,还自个儿摸了钱出来,请她们吃核桃酪。
叶文心既盘算了主张,不待她说第二句,便立起来,裴姑姑笑一笑:“叶家女人好,我姓裴,喊我一声裴姑姑罢。”
叶文心又道:“这事儿早就定下了,石桂东西都清算好了,叫人回给冯嬷嬷去。”一句话就把事儿定下来了,她才办成一件大事,那里还肯听冯嬷嬷的摆步,冲着玄月点点头,挥手让她下去。
叶文心安排给了石桂,她不是不知,可冯嬷嬷提起来的时候,她却不开口,只把这事儿接下来。
冯嬷嬷也是老积年,打眼一看就感觉不错,一半是为着端方,一半是为着叫她说一说宫里头的人跟事,好让叶家这位娇生的大蜜斯内心有底。
石桂轻笑一声,落笔便重了些,她练了百来日的字,本来又是干过农活的,手上很干劲,叶文心抬一抬腕子:“得松些,下笔别这么用力儿。”
石桂要带着玄月去见叶文心,她倒又缩了,摆了手:“是冯嬷嬷指派我的。”
玄月向来当叶文心是个好脾气的主子,要不然也不敢伸手拿了银顶针,此时听她声气不好先自缩了,不住拿眼去看石桂,石桂不帮她说话,她只得自个儿开口,声儿细细的:“我同石桂是一天进的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