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荫堂一见她便笑了:“表妹但是往母亲院里去?”
她自家母亲病体残落,亦不晓得此时能不能进一碗粥饭,每思及其,老是忍不住眼眶泛红,惹人及己,叶氏又待她如许好,这话说得是十成十有至心。
宋荫堂送她一程:“城表面音痷中种得白梅花,这时节一落雪就催开一茬,我着人收了细雪来,藏着给表妹烹茶用。”
叶文心点了头,繁杏盛了一碗来,碗烧得莲花腔,勺子就是一柄叶,里头盛了圆圆的莲子,送到
石桂跟在身后,玉絮放动手上的色子,叶文心摆摆手:“你们玩罢,就这几步路,我到姑姑那儿去一回。”
石桂天然坐到廊下,春燕同她说话,先问饮食,又问那位新来的教诲姑姑,石桂把宋之湄来过事儿说了,跟着又道:“那位姑姑好生古怪,看着表女人赞个不住,说表女人生得好。”
叶文心手上:“芯子都挑了,女人放心喝罢。”
春燕不知此事,奇道:“女人确是生得好,她赞两声,又有甚么古怪处了?”
石桂松一口气,冲着春燕感激一笑,春燕拍拍她的手:“让表女人无事多来坐坐,太太脸上的笑影都多了。”
这一架子的花花绿绿,有冰花有绢花,裴姑姑看着也笑起来,石桂掖了的手立在她身边,问道:“宫里可有玩这东西?”
宋荫堂反倒在廊下站了好久,到叶文心进了门,石桂回身时,还见他立在廊下,只眼晴未曾看向其间,反昂首看往天外,也不晓得在看甚么。
说完这句也感觉眼眶泛红,失了仪态,干脆转过脸去,宋荫堂一贯面上带笑,对着谁都叫人如沐东风,听了她这么一句,竟收了笑容,看她睫毛上模糊挂了泪珠,心头一动,伸手要去碰她,又缩了返来,轻声道:“我天然是不会让母亲悲伤的。”
叶氏在替宋老太太做里衣,老太太年纪大了,要穿得软和,江布不得用,全用棉布,不耐穿倒是最软不过,叶氏每季都要做上几件。
叶文心一来,她便搁动手里的活计,春燕泡了茶来,繁杏端了两碟子点心:“有小厨房里做的莲子羹,表姑姑要不要尝一碗。”
宋荫堂一怔,笑了:“那我便不去了。”
这些前朝的旧事,那会儿是讳莫如深,一个个的哪个暴露一字半字来,先帝作古,贵妃那样的美人儿,更是化作了齎粉,本来是谈妃色变,这会儿倒当作旧事,血腥味儿淡了,只余下一抹艳色的红。
“我记取另有一回红云宴,太液池边栽满了荔枝树,春日里开起花来,就似一片红云海,那一阵宫里的荔枝吃都吃不尽,太病院里下火的药都跟着紧俏了。”先帝的红云宴受人诟病,所费人力财力只为着一季荔枝花海,可在小宫人眼里,倒是面前的红,嘴里的甜。
石桂摇点头:“如果赞那也不古怪了,古怪的是说女人像了谁,面善的很。”石桂一面说一面觑着春燕的神采,看她一面茫然,便知春燕也不明白。
大红枣珍珠稻一并熬,熬得起花,再用勺子搅成糊状,奉上来一人吃了一碗,佐了送粥的菜,叶氏嘴角含笑,看着叶文心道:“你可吃得惯,你母亲那会儿,也爱吃粥,都是你祖母的端方。”
石桂也正觉着这一枝冰花太刺眼,干脆买了一排来,就摆在窗下,有重瓣的有单瓣的,白萝卜雕的花瓣薄似蝉衣,叫水一冻千恣万态,插起来倒跟重阳九花山子似的,清楚是石桂自个儿想的,却提了玉絮:“还是玉絮姐姐想着的,我不过是个跑腿办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