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荫堂送她一程:“城表面音痷中种得白梅花,这时节一落雪就催开一茬,我着人收了细雪来,藏着给表妹烹茶用。”
石桂也不睬会她,说完了叶文心,又说到葡萄:“我上回看我干姐姐,她几日夜未曾睡好,又不敢乞假,服侍着松节姐姐,人都瘦脱了形了。”
叶文心笑了:“那是天然的。”
石桂听着悄悄诧异,为着这位大少爷爱佛爱道,老太爷发过好一通脾气,连老太太都带累了,说都是打小养在他身边,善于妇人手,这才爱好这些,子不语怪力乱神,好好的孔孟不读,倒去读经籍,挨了好一顿打。
非论春燕知不晓得,这事儿就是叶文心开不了口,石桂也透给叶氏晓得了,两个再说些闲话,石桂一抬眼,便瞥见锦荔正在廊下瞧过来,目光带着切磋。
听了旧事,裴姑姑还归去做针线,余下六出几个长坐无聊,又把那升官图翻出来,石桂陪着叶文心,她等人都在外间,抬眼儿扣问,石桂摇点头,叶文心便又蹙起眉头,她立起来,指了衣架子上的斗蓬:“我们往姑姑那儿走一回。”
石桂天然坐到廊下,春燕同她说话,先问饮食,又问那位新来的教诲姑姑,石桂把宋之湄来过事儿说了,跟着又道:“那位姑姑好生古怪,看着表女人赞个不住,说表女人生得好。”
说完这句也感觉眼眶泛红,失了仪态,干脆转过脸去,宋荫堂一贯面上带笑,对着谁都叫人如沐东风,听了她这么一句,竟收了笑容,看她睫毛上模糊挂了泪珠,心头一动,伸手要去碰她,又缩了返来,轻声道:“我天然是不会让母亲悲伤的。”
“不过一日假,让她歇着便是,姨娘那儿可很多人服侍。”春燕说到钱姨娘,老是这么硬绑绑的,半点软和劲都没有,石桂听出些分歧意味来,春燕看她一眼:“这很多趁热灶的,如何你姐姐反而要乞假?”
石桂跟在身后,玉絮放动手上的色子,叶文心摆摆手:“你们玩罢,就这几步路,我到姑姑那儿去一回。”
宋荫堂望着她,倒没提起那朵冰花:“你来了,娘倒畅怀很多,本来少见她谈笑的,如果得空,你常往她那儿走动罢。”
叶文心却睇他一眼:“表哥可别随便答允,姑姑自有体例晓得你往哪儿去,偷偷摸摸反而伤她的心呢。”
姑最厌这些,你少往那些清净地去,她天然就欢畅了。”
送了一卷画,便留下来用饭,叶氏晚间吃粥,宋荫堂跟着宋老太太,也早就养成风俗,喝粥摄生,宋老太太传闻宋荫堂在叶氏处,还专叫人送了长生粥来。
这些前朝的旧事,那会儿是讳莫如深,一个个的哪个暴露一字半字来,先帝作古,贵妃那样的美人儿,更是化作了齎粉,本来是谈妃色变,这会儿倒当作旧事,血腥味儿淡了,只余下一抹艳色的红。
丫头们一个个都听住了,裴姑姑看着她神驰便笑起来:“今圣勤恳,娘娘从不主张浪费办宴,宫里除开三节两寿,就再没旁的宴饮了,太液池边那些个荔枝树,也就活了一季,可贵有两棵还活着的,结得果儿也不甜了。”
两个一起往院子里去,积雪残云,倒把灰瓦白墙衬得有几分寥落,叶文心由石桂扶着,藏了一肚子的苦衷,才刚进了院子,就遇见了宋荫堂。
石桂松一口气,冲着春燕感激一笑,春燕拍拍她的手:“让表女人无事多来坐坐,太太脸上的笑影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