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取另有一回红云宴,太液池边栽满了荔枝树,春日里开起花来,就似一片红云海,那一阵宫里的荔枝吃都吃不尽,太病院里下火的药都跟着紧俏了。”先帝的红云宴受人诟病,所费人力财力只为着一季荔枝花海,可在小宫人眼里,倒是面前的红,嘴里的甜。
宋荫堂一见她便笑了:“表妹但是往母亲院里去?”
这些前朝的旧事,那会儿是讳莫如深,一个个的哪个暴露一字半字来,先帝作古,贵妃那样的美人儿,更是化作了齎粉,本来是谈妃色变,这会儿倒当作旧事,血腥味儿淡了,只余下一抹艳色的红。
石桂也正觉着这一枝冰花太刺眼,干脆买了一排来,就摆在窗下,有重瓣的有单瓣的,白萝卜雕的花瓣薄似蝉衣,叫水一冻千恣万态,插起来倒跟重阳九花山子似的,清楚是石桂自个儿想的,却提了玉絮:“还是玉絮姐姐想着的,我不过是个跑腿办事的。”
拾得和尚修佛如何无人晓得,既是哑巴,也听不了佛音讲不得佛经,可他却能画画,满天罗汉神佛到了他的笔下,金刚瞋目,菩萨低眉,好似活的普通。
送了一卷画,便留下来用饭,叶氏晚间吃粥,宋荫堂跟着宋老太太,也早就养成风俗,喝粥摄生,宋老太太传闻宋荫堂在叶氏处,还专叫人送了长生粥来。
春燕不知此事,奇道:“女人确是生得好,她赞两声,又有甚么古怪处了?”
两个一起往院子里去,积雪残云,倒把灰瓦白墙衬得有几分寥落,叶文心由石桂扶着,藏了一肚子的苦衷,才刚进了院子,就遇见了宋荫堂。
石桂也不睬会她,说完了叶文心,又说到葡萄:“我上回看我干姐姐,她几日夜未曾睡好,又不敢乞假,服侍着松节姐姐,人都瘦脱了形了。”
叶文心却睇他一眼:“表哥可别随便答允,姑姑自有体例晓得你往哪儿去,偷偷摸摸反而伤她的心呢。”
叶文心点了头,繁杏盛了一碗来,碗烧得莲花腔,勺子就是一柄叶,里头盛了圆圆的莲子,送到
石桂松一口气,冲着春燕感激一笑,春燕拍拍她的手:“让表女人无事多来坐坐,太太脸上的笑影都多了。”
“宫里头还要打冰,蹴鞠,往鞋上嵌进冰刀,就在太液池上滑冰,寺人宫人里有滑得好的,还能得赏。”那还是裴姑姑年青时候的事儿,当差的时候战战兢兢,到了玩乐时也总能松快一阵。
石桂天然坐到廊下,春燕同她说话,先问饮食,又问那位新来的教诲姑姑,石桂把宋之湄来过事儿说了,跟着又道:“那位姑姑好生古怪,看着表女人赞个不住,说表女人生得好。”
“不过一日假,让她歇着便是,姨娘那儿可很多人服侍。”春燕说到钱姨娘,老是这么硬绑绑的,半点软和劲都没有,石桂听出些分歧意味来,春燕看她一眼:“这很多趁热灶的,如何你姐姐反而要乞假?”
非论春燕知不晓得,这事儿就是叶文心开不了口,石桂也透给叶氏晓得了,两个再说些闲话,石桂一抬眼,便瞥见锦荔正在廊下瞧过来,目光带着切磋。
“松节姐姐一向都养不好病呢。”石桂说了这一句,春燕了然,这是唇亡齿寒,这个丫头倒是个有见地的,点一点头:“我晓得了,现在想不出法来,让你姐姐别往跟前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