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头天然没吃,跑船挣的都是辛苦钱,没成想金陵的物价这么贵,两个团子八文钱,他那里舍得自个儿买一碗,对着石桂却点头:“吃过了。”
石桂把面端给石头:“这会儿不比在别苑里,路远,还是往外头买更近些,爹爹从速吃,如何身上连件厚衣都没穿来。”
淡竹说着又点点那些坠子戒指:“这个是繁杏姐姐给的,这个是我的,这个是石菊的。”石桂听着眼眶发热,捏捏她的手。
石桂眼巴盼望着长巷绝顶,这儿是尚书巷,说是住着六部尚书,实则当官人家都住在这一块,就怕她爹那样诚恳木讷的人跑错了门,如果冲撞了人,说不得还得挨板子。
她这才回过神来,抖着嘴唇发不出半点声音,迷迷蒙蒙出了鸳鸯馆,脚下还在打飘,春燕的声音由远及近,炸雷似的响在耳边,把石桂炸得蒙了,人还没醒过神来,脚已经迈了出去。
石桂胡乱点了头,勉强笑一笑,还不断念,口里应着小厮的话,眼睛还往巷子绝顶看去,还是没小我影儿,她蹙了眉头,那小厮又劝道:“你可别站着了,从速出来罢,才刚阿谁一看就不是你爹,你们生的半点也不像。”
要不然也找不着地儿,宋老太爷是太傅,一问宋太傅家,无有不知的,给他指了道,一起摸到尚书巷来。
石桂更加忍不住眼泪,出了门央那小厮:“小哥替我买两碗面来,要荤浇头,越多越好,我身上没有,等明儿补给你。”
秋娘一向念叨着,每一回念都要淌泪,感觉亏了女儿,临走了,连一碗团子都没能让她吃着,想石桂的时候就捏着她穿过的小褂子,哭个不住。
石头是很多日子不碰荤食了,渡口泊船是按日计费的,船长人下了货,再搬上新货,立时就要启程,他看过石桂一眼,认了门今后再跟着跑金陵的船,等攒了钱再把她赎出去。
石头推了不肯要:“你娘春季还跟着去采茶,你弟弟也读书了,再攒一攒钱,我们就去镇上卖吃食,等赎足了钱,就来赎你。”
那小厮也就十来岁的年纪,因着石桂生得好,便记着了她,来人一说是寻石桂的,他立时就想起来了,笑一声道:“才还站着呢,你等等,我去给你寻来。”
如果真的上了门,也好让石桂跟家人聚一聚,免得她还得挂记差事,石桂别过淡竹,一起往偏门上去,清楚还在四九里,却一脑门都是汗,手心后背汗涔涔,内心期盼着是,又想着若真是要如何办。
石桂摇点头:“门上说我爹来了,我去看看是不是。”蹲下身就要替他拾书,宋勉摆了手:“你从速去罢。”
守门的小厮拿眼儿不住她脸上打量,石桂在偏门买过一回冰花,报过名姓,若不然也不会这么快就递动静到府里,她急声问道:“小哥可瞧见来认亲的。”
石桂急慌慌要往偏门去,撞着宋勉,一句堂少爷还未出口,宋勉就问道:“你这是如何了?挨罚了?”
“爹可别再跑船了,家里没小我顶流派如何成,总要受欺负的,拿了这钱,也能办一车家伙什了,跑船的门路不竭,我总有回家的一天。”
石头这才收下来了,明儿就要走,商定了明儿还来,石桂送他到了巷子口,还不放心,又问他是在哪个渡头,船上装的甚么,这才目送他走远了,返来的时候小厮看看她:“我见着也多了,十个里头八个是来要钱的,你给这很多,今后可就甩不脱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