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勉初时脸红是因着石桂说要给他作鞋子,他也是乡间长大,这些事岂会不知,一听“做鞋”先就想到了那上头去,等石桂解释了,他又为着自家肚肠里那点弯绕脸红,此时闻声石桂开口便是诗经,倒怔住了。
除了脸盆架,另有澡桶炭盆布帘子,一样样的报出来,郑婆子脸上越来越丢脸:“你才多大的人,就要用这些了。”
石桂带了绳索归去,把毛料子拿出来,试一试是非是够的,跟着就是要如何把这双鞋子做出来,在叶文心的院里总不便利,叫人瞧见有嘴也说不清了。
笑过了又怕他面皮薄,再加上一句:“真是为着感谢堂少爷的,我想了几日了,也没能想出旁的来,如果堂少爷不乐意,挑一个我能办的,我定然办到。”
既是能办的,便把那些“不能”的都剔除在外,石桂给本身留了后路,宋勉此时却半点也听不出她话里旁的意义来,只晓得她想替本身做鞋,缩了脚恨不得藏到袍角里去,连连摆了手:“不,不必了。”
清楚就是不肯花这个钱,石桂连连摆了手:“不劳乳母了,那里就少这一套被褥子。”烧水绞巾里里外外扫了个洁净,翻开着窗子通风,屋子虽不大,炕靠着窗,只要一烧起来,睡在上头比在院子里头还和缓。
石桂见他宽裕,“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立起来拢拢头发,忍着笑意道:“我思来想去,也没旁的能谢堂少爷的恩德,也只要这点技术了。”
宋勉点一点头,石桂转走就走,他看着小丫头的背影松一口气,学里是有很多少爷的,这些个少爷,哪一个都比他端庄,恰是半懂不懂的年纪,凑一处也有看那话本子的,也有说些家里事的,家里娇惯的,这会儿已经有了通房。
到石桂转过了月洞门,他这才松一口气,擦擦手上这一把汗,感觉本身好笑,笑了一声,跟着又背起书来。
石桂闭了口不言语,郑婆子开了西边屋门:“不晓得你这会儿就返来,里头还没理呢,被褥铺盖都没有,还想着年前替你购置一套的。”
宋勉当真跟个大女人似的,差点儿就要避过身去,石桂只好不看他,把眼儿挪开,看着只要叶没有花的桂树枝,眼睛盯着上面的白霜,听着身边细细索索的声响,好半天宋勉才把绳索递了返来。
郑婆子也好久没做过男靴,技术还是在的,比划了一下就奉告石桂要如何动手:“你这针那里行,得用那粗长的,这么厚的毛,用这乱的如何扎得出来。”
往隔壁借了顶针缝被针来,石桂看她扎上两针就明白了,渐渐接了手做起来,一双靴子,倒比做袄衣还更花工夫,足足做了三天,这三天假郑婆子也教唆她做甚么,好歹算是做了出来。
可要伸出脚来给她量,还是有些不美意义,石桂闹不明白这么个少爷,如何跟大女人家似的,把绳索递给他:“长跟宽都要量,我再放得宽些就是。”
宋勉不过十五六岁,石桂这会儿也才十岁,虽是男女大防,他也想的太早了些,兰溪村里也有男女看对了眼儿互送鞋子发携同心结的,一个送一个收,那就是定了情,可那景象如何也套用不到她们身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