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婆子面上欠都雅,却还是承诺了,石桂央着婆子抱了铺盖出来,顺手给了郑婆子一块料子,郑婆子这才松了嘴角:“你等着,我夜里做个酸汤鱼片。”
石桂等她一出去,就把两块毛料子取出来,按着绳索的是非先量出长宽来,放出一指,度着少年人脚长得快,宋勉生得肥胖,脚也不大,石桂替石头做过鞋子,宋勉的脚要比石头爹的小了很多。
郑婆子也好久没做过男靴,技术还是在的,比划了一下就奉告石桂要如何动手:“你这针那里行,得用那粗长的,这么厚的毛,用这乱的如何扎得出来。”
她把这段绳索跟毛料放在一处,年里有几天假,趁着在郑婆子那儿做,清算了东西便去乞假,哪晓得叶文心也正找她:“我同弟弟两个,年里那几天也得回老宅去的,你是想归去,还是跟着我一道?”
石桂扫了郑婆子一眼:“乳母可别学人嚼舌头根子,女人是调了琼瑛姐姐服侍冯嬷嬷,冯嬷嬷是跟着叶老太太的,在女人跟前很有面子。”
石桂闭了口不言语,郑婆子开了西边屋门:“不晓得你这会儿就返来,里头还没理呢,被褥铺盖都没有,还想着年前替你购置一套的。”
除了脸盆架,另有澡桶炭盆布帘子,一样样的报出来,郑婆子脸上越来越丢脸:“你才多大的人,就要用这些了。”
一张脸涨得十足红,石桂越是解释,他越是脸红,为着自家方才那点心机,说话吞吐,恨不回身便走,连话都说不顺了:“原就是,就是举手之劳。”
石桂点了头:“跟着表女人胡乱学些个,不过识得几个字,不是睁眼瞎子罢了。”不这么说,他约莫是不会信了,非论情意多诚,当中隔着男女,总蒙着一层桃色,石桂内心感喟又道:“堂少爷如果难堪,我就再做旁的,可这恩是非报不成的。”
“我屋里都有,拿出来也能用,可表女人看着呢,总不能当着面说家里缺这个。”石桂跟葡萄两个一年贡献的钱,再办两个这个的房间都不足,不让她出出血,她还当这些钱是白来的。
石桂笑一声:“是我多谢堂少爷。”
宋勉当真跟个大女人似的,差点儿就要避过身去,石桂只好不看他,把眼儿挪开,看着只要叶没有花的桂树枝,眼睛盯着上面的白霜,听着身边细细索索的声响,好半天宋勉才把绳索递了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