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之湄夺门而去,捏着帕子捂了眼睛,背面另有两个丫头在追,院子里头总有人瞧见,虽无人敢闹到老太太那儿去,甘氏怎肯干休,一见女儿受了委曲,火星子直冒头顶心,也顾不得旁的,立时去了永善堂,非得让老太太给宋之湄作主不成。
叶文心手上拿着书卷,半歪在罗汉榻上,先还漫不经心,一听这话立时撑动手坐起来,蹙了眉头道:“赔罪?”
叶文心眉间轻锁,闻声石桂欣喜才松一松:“我那里是为这个。”过年以后最多再有一月,她就得进宫去了。
余容自去赔罪,宋之湄故意难为她,就是不回礼,一回二回的装病痛,只说心闷气滞,难受得起不来。
石桂再没想到这个二女人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竟还是个绵里藏针的性子,宋之湄能忍,她更能忍,不但能忍,做事竟如许爽利利落,倒叫人刮目相看。
叶文心这头理着东西要回叶宅,叶氏那儿又送了很多东西,玉絮谢过了,把各色的花缎香料金饰拿给叶文心看,内里满是繁华纹样色彩,金冠金簪另有一对寿字儿的压发,专备着给她在老太过分生日那天用的。
余容泽芝两个的婚姻事叶氏已经提上了日程,姚汪两位姨娘晓得女儿免选了,恨不得把一付身家都作了嫁奁,又要给叶氏跪经谢她的恩德,还是余容劝住了:“姨娘虽是美意,可太太是母亲,母亲操心女儿的婚事是该当的。”
裴姑姑说了,进宫选秀的女人越加得保重身子,如果生了病,就得挪出来,离主位一步之遥,天大的恩宠还式微在身上,就已经消受不起的,大有人在。
宋之湄气得“病势”更加沉重,老太太充耳不闻,叶氏又已经灰尘落定,宋望海自来最宝贝这个女儿的,当着叶氏和宋老太太的面,把余容经验一通。
叶文心自来不管这些事,玉絮一面点一面道:“我传闻二女人上门给大女人赔罪去了。”二女人说的是宋余容,大女人就是宋之湄了。
守门的婆子没了话说,这两位就住在一个屋里,叶氏又确是未曾叮咛过连宋泽芝也一道禁足,想一想只得放了行,叶文心往里去,石桂又笑盈盈摸出十来个钱来,塞到婆子手里:“给妈妈吃点心。”
当着叶文心,这两个不好说甚么,等叶文心告别出来,紫楼叹了又叹:“女人何必惹这个魔星呢,又得往太太跟前说嘴去,女人这会儿,可经不得事。”
余容下回再去,就带了绣箩,坐下来扎针,身边的眼色私语俱都听不见,分好的线绣完了,站起来道一声:“我明儿再来看大姐姐。”
余容一半儿是替叶文心出头,听她如许说倒笑起来,弯眉伸展,面上再无忧色:“表姐言重,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是为你又不是为你。”
叶文心自家也有所觉,内心感激裴姑姑,却不能暴露来,若叫冯嬷嬷发觉,她想办的事也就办不成了,搭着石桂的手感喟一声:“如果这条路真能走得平坦,倒是我的福分了。”
这层脸皮是她刮掉的,就得她来还,宋之湄不想竟没人追她,由着她这么出了门,干脆一不作二不休,一起哭回了西院,回了清冷馆,就让人报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