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文澜浑然不在乎,看着这两只小东西,像登山似的爬他的腿,尾巴一剪身子一扑,扑他胸前璎珞上的流苏。
到了上元节,走桥摸钉猜灯谜,这两日都没宵禁,从入夜走到天亮,几条街上挤挤挨挨都是人,小厮说完了,第二日就送了一个纸糊灯笼来,上头画了几根翠竹,细心着拎过来,道:“这是我们少爷自家做了,光是削竹骨就费了一天工夫呢。”
叶文心嗔她一眼,要真这么简朴倒好了。
这一句话就算是断了松节嫂嫂的想头,这家子且还不晓得,还往管事的婆子跟前送吃送喝,院里少了人总要补出来,把自家女儿不拘塞到哪个院里,今后家里就又多一份进项。
松节的丧事到底办了起来,叶氏派人去问一句,松节的嫂嫂也还没蠢到底,已经捏了大把银子,笑着把事儿办了,买了一付薄皮棺材,蒸上五十个白饽饽,点上白蜡,烧两串纸钱,请人抬了棺材出去,也没甚个点穴的说话,阴暗先生都没请,草草埋了。
叶文心几次考虑,到底把那心机压下去,现在且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她清算了心机,宋荫堂却时不时就送了小玩意儿过来,他办事一贯是殷勤的,不独幽篁里有,松风水阁清冷馆到处都不落下。
叶文心却有些心不在焉,把那观音兜拿在手里看了好久,玉絮还先把那一件洋线番丝的鹤氅取出来,恰好配这个观音兜,抖落开挂起来拿香熏过:“二姑姑真是个可儿意的。”
玉絮看她皱眉,内心了然,如果半分意义也无,那也不会皱眉了,她怕触怒了叶文心,正色应得一声,叶文心微微叹出口气来:“今儿你给我守夜。”
石桂不得闲,把东西托给了葡萄,叶文心预备着要去圆妙观,余容送了一顶风帽来,她这回没带着泽芝,自家来了,进了屋子便斯斯文文坐着,喝了半杯茶,这才把东西拿出来:“太太说十六庙会那天,带了我们一道去给三清上香,出了城风大,这才给姐姐送顶观音兜来。”
石桂接了食盒子,走到门边还叫玉絮喊住了:“你可晓得话该如何说?”
余容拿在手里一翻:“她必定欢畅的,我替她先谢过表姐了。”叶文心亲身把她送到门边,六出素尘两上换过眼色,这么好的一家子,婆母心疼,隔着辈的又靠近,另有这么两个费事儿的小姑子,如果能成,那真是十全十美了。
石桂笑盈盈:“是小少爷送了来给堂少爷的,请堂少爷尝尝扬州的技术。”既是父母双亡,也就说不上甚么团团聚圆的话了。
“别个是见贤思齐,你这算是见勤而自省也倒是功德,再不消功,你比我的丫头还不如了。”这么一来倒提示了叶文心,弟弟跟人家一个院里住着,总要送些东西去。
叶文澜再聪慧,如何识得这些情面油滑,叶文心倒叹一声有志气,沉吟得会道:“那就送一碗圆子去,元宵不差这个,总你的情意。”
叶文澜闻声姐姐发问就把脸搁到迎枕上,长长叹了一口气:“我也想偷懒,恰好院子里头一个愣头青是冒死三郎,他屋里的蜡烛夜夜都要点到天快亮,一大早就读书,有甚可读的。”他打小就不是勤奋的孩子,别个三遍才明白,他闻一知二,到第三转意就不在了。
元宵灯节这一天,叶文澜叶文心姐弟两个穿戴大衣裳,都是上红下黑,叶文心还头一回簪起了金钗挂了七宝璎珞,她自来清雅出尘,穿红戴金反倒显得身材太弱,簪金带宝,午间就在屋里摆了宴,跟弟弟两个吃元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