狸奴背上一块黄毛叫剪得秃了,甩甩脑袋这才感觉舒坦,喵一声去蹭石桂的脚背,蹲着问她要吃的,石桂让这猫儿一打岔,又把烦苦衷临时放下,给它梳毛喂食,抱它进篮子:“都快肥的盛不下了。”
她才喝一口冰酸汤,就闻声淡竹这么说,一口饮了问:“何为一个月不能碰荤食?家里又要作法事了?”宋家的法事是月月都不断的,可也没有连着一个月不碰荤食的。
锦荔如果无能些也还罢了,恰好又不是个无能的,进了鸳鸯馆除了掐尖,跟着玉兰没能学会打理叶氏的衣裳,玉兰人都走了,活计还派给了石菊,一屋子两个都成了她的眼中钉,如何不来挑逗。
因着跟千叶熟谙起来,送冰的差事,石菊偶有不凑手的,便是淡竹石桂轮换着去送,因着中元节要到,石菊绣起目连救母的绣像来,日日脱不开手,石桂便把这事替下了。
淡竹的鼻子都差点儿歪了,石桂却抿了嘴巴笑:“你可真是,闻着她的味儿就晓得她来了不成?”背对着都能立时晓得,这两个掐得跟乌眼鸡似的,到这会儿还是秋菊春兰各占胜场,分不出个凹凸来。
淡竹替她穿了一串牟尼珠,晓得她是在为着家人忧愁,同她订交这么久,晓得她是盘算了主张要回籍的,才要张嘴,石菊一个眼色使过来,淡竹讪讪闭了嘴巴,她是想劝一劝石桂的,给自个儿存些钱,比旁的甚么都强,一年两年记取你,三年四年也得把你忘了。
来去都是在绿荫底下,走上两回也还是热得出汗,才回身要返来,一道闷雷炸在头顶,跟着雨珠就打下来。
淡竹几个自跟石桂一道就算是开了荤,本来三天五天一顿,石桂往郑婆子的小厨房去,总有吃的,现在高低都没荤食进门,庄上连鱼也不送,光送些莲蓬菱角细银苗,厨房里便顿顿都做元宝蛋,卤好的鸡蛋也当菜,拿素油炸了黄金蛋奉上来都已经算是好的。
石桂将要跟着繁杏学起算盘,如许的事天然得奉告郑婆子,她越是希冀着你,眼下就越是不会想着体例要钱,葡萄去了大少爷的院了了,石桂眼看着就要跟繁杏学管帐,使出浑身解数凑趣起来,想着法儿的送新奇吃食来。
她既没究查,屋里的丫头便一个个都依样画葫芦,装上绿豆水玫瑰露,繁杏还取了个细口瓶子出来,倒出来搁在冰块里,比茶壶还更便利些,丫头们轮换着喝,除了石菊不能碰凉食,喝一口就要泄肚子,手凉脚凉,石桂恨不得能抱了她睡觉。
石菊心细手巧,没一会儿面前就折了一盏盏的荷花纸灯,石桂手就慢些,再有一个多月,就是八月十五了,石头爹说定了要来看她的,不晓得能不能来。
石菊一听便笑了,抖着肩笑得面上通红:“一□□猪你都吃了,那你又是甚。”淡竹晓得失了口,抱了肚皮在被子上打滚:“我就是能吃一口猪,我都闻见肉朝香了。”
“今儿如何竟有肉?”鸳鸯馆里是不见荤的,少有荤吃,也是肉碎肉丁,再没吃过如许的大肉,石桂一奇,淡竹看她返来了,伸了筷子从速夹一片肉,塞进嘴里大嚼起来。
石桂裤脚湿了大半,撑了伞返来,进门先绞一绞裤角,抖了一阶雨水,抬眼就瞥见淡竹石菊两个正等她用饭,桌上摆了一碗沾酱煮白肉,一个鲜炒蛤蜊。
连着两回她家里都无人来信,春燕却不好让她别送了,只笑一声:“晓得了,这回说不准儿能有你的复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