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从速多吃些,背面一个月可就碰不着荤了。”淡竹又夹了一块,往石桂碗里一埋,天儿一日比一日热,清楚隔上两日就要落一场雨的,还是越来越燥,半丝冷风都没有,热得人在屋里屋外都存不身,院里池子的水都像是被晒干了一层。
叶氏屋里头供得有冰,上午一盆下午一盆轮换着,石桂觑着空儿就把酸梅汤绿豆汤装在壶里,把壶埋在冰里。
淡竹的鼻子都差点儿歪了,石桂却抿了嘴巴笑:“你可真是,闻着她的味儿就晓得她来了不成?”背对着都能立时晓得,这两个掐得跟乌眼鸡似的,到这会儿还是秋菊春兰各占胜场,分不出个凹凸来。
石菊伸手就捂了她的嘴儿:“快别嚷嚷了,太太屋里的灯还没熄呢。”今儿是宋思远的冥寿,年年这时节叶氏屋里的灯都不熄,一早房里就换上琉璃烧的莲花灯,这是中元节里才点的,叶氏不消旁的单用这个,院里却无人敢说,连淡竹也只搓搓胳膊,琉璃莲花引魂的事儿半个字都不敢透露。
隔得两日郑婆子还送了一箩山查红果来,给石桂她们串牟尼珠子玩,山查果子一颗颗又红又圆,旧年存在窖里的,这会儿取出来还脆生生,除了山查,底下另有一串儿冰晶葡萄。
淡竹扁扁嘴儿,石桂也晓得锦荔这一贯有事无事常往她这儿跑是为着甚,繁杏开端教她筹算盘了,这差事是她想要的,也能够是高升家的指导过她,石桂虽还没跟着管帐,可学筹算盘就是第一步,练得熟了,今后可不就是她接办了。
连着两回她家里都无人来信,春燕却不好让她别送了,只笑一声:“晓得了,这回说不准儿能有你的复书呢。”
她才喝一口冰酸汤,就闻声淡竹这么说,一口饮了问:“何为一个月不能碰荤食?家里又要作法事了?”宋家的法事是月月都不断的,可也没有连着一个月不碰荤食的。
“七月三十是地藏王菩萨的成道日,打七月头上起,我们便又茹素啦。”这才赏了肉菜下来,让她们先吃上几顿,背面没肉,肚里也总算是有些油水的。
淡竹一筷子挟了白切肉,沾着肉汁儿大嚼起来,跟着石桂有肉吃,总能打打牙祭,慰一慰五脏庙,可全部府里茹素的时候也无用,荤的底子不进大宅,想吃就只要干咽唾沫了。
淡竹几个自跟石桂一道就算是开了荤,本来三天五天一顿,石桂往郑婆子的小厨房去,总有吃的,现在高低都没荤食进门,庄上连鱼也不送,光送些莲蓬菱角细银苗,厨房里便顿顿都做元宝蛋,卤好的鸡蛋也当菜,拿素油炸了黄金蛋奉上来都已经算是好的。
石桂最怕热,本来在兰溪村的时候,她到这时节就恨不得钻进山里,金陵无山可钻,热得整天懒怠怠的不肯意转动,可又不能全不当差,跟兰溪比起来,金陵城就是个火炉子。
日子一溜畴昔,就到了七月节鬼门开的时候,赦孤放熖口,宋家上高低下都不吃荤食,虽得了月钱,也苦了肚皮一个月,外头跑的小厮也还罢了,抓上几个钱,总能往街上买些个肉包子鹅肉酥解解馋,苦的还是里头这些小丫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