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头子间相互办了事儿还要谢一碟果子糖，淡竹不料为意，满口应得一声，同她一道参详，外头廊下还挂着宋荫堂淘换来逗叶氏高兴的鸟儿，不时啾鸣两声，院子里头两大盆株粗花多的素心金荷腊梅花儿，风一动香煞人。
本年宋家不能放炊火点爆仗，外头却“噼噼啪啪”响个不住，炊火就在头上炸开来，映得满院子都是红紫色，守夜点灯不能摸牌，取了个色子赌点数，炉子上煮了红枣莲子茡荠菱角，取个洪福齐天的意头，一人吃一碗，满嘴甜美蜜的守了岁。
等院里筛详确粉裹圆子，年节也就过完了，十五家家挂灯笼，宋家虽有孝，也另有老太太老太爷在，院子里头也挂上些，取个喜庆的意头。
宋勉干巴巴笑一声，心头却松一口气，面皮一红，捏着软绵绵的皮子，磕磕巴巴的伸谢，不时拿眼角的余光去看石桂，夹道两边都积下落雪，院里除了叶氏的院子还是白灯笼，余下的都亮着红灯，风一吹廊上的灯就晃着一圈圈红色光晕，石桂挨得他近了，都能闻见她头上的桂花香味。
“哎。”石桂脆生生应一声，回身要走，又回转来：“还没祝堂少爷新年新岁添福添寿。”宋勉听了这一句，倒镇静起来，从速摸了个老太太赏的快意锞子，想塞到石桂身上，却被她推了归去，指尖上生了薄茧子，是拿笔拿出来的。
这一付手套寒夜里戴恰好，宋勉年年都生冻疮，还是来了宋家屋里烧炭才好上些，今岁戴了皮手套，手背上一块块的红斑都没起，和缓了一全部夏季，到开了春，柳拖金线，花染新红的时节，他才细心把这付手套晒过掠过，收到了箱子里。
冬至腊八一过，门上就贴起了福字，贤人赐下福字来，宋老太爷年年都亲手贴在书斋上，今岁还赐了个春盘，太子那头减了等，小寺人这回再来也不说芍药牡丹的话了，捏了红封笑一声：“太子记取垂白叟呢，垂白叟养好身子是端庄。”
宋勉回身就不见了踪迹，石桂连他的脚寸也没问出来，天然做不成靴子，便想着给他做一付手套，他的善心之举，对石桂是天大的恩德，晓得秋娘喜子无事，她在这里才有希冀。
石桂耳朵眼里扎了一对银丁香，因着过年，除了叶氏还穿戴素服，正院里的丫头都许戴花，才刚跑得急了，两边绒花歪了一朵，宋勉手指头一动，又从速按捺住，退后一步：“你书如果看完了，我替你换一册。”
全唐诗统共百来卷，少个一册两册，一时也查点不出来，石桂还返来，他再还归去，便是看书房的小厮也不晓得。
宋勉手指头一蜷，怕碰到她，到底又有些别致，耳根子烧得通红，心口怦怦直跳，不敢去看她的眼睛。
远的瞧不见了，这才拢了书卷归去，淡竹正坐在屋外头串珠儿，瞥见石桂袖子里头鼓鼓囊囊的，还当是藏了吃食返来，扔下珠子回屋翻她的袖子，落出来两本书，眨了眼儿：“这是打哪儿来的？”
“奉告你们太太，我多谢她了。”也不晓得是念佛念很多了，还是把事情看得淡了，甘氏脸上平和的神情越来越多，少有抬收动目标，更不必说动肝火了，石桂接过赏抱着冬衣退出去，过院门的时候在院子里头碰上了宋之湄。
十五夜里的团聚饭，宋勉也跟着一道，石桂一付手套做得了好久，就是觑不着空给他送去，宋勉还怕石桂扣问，想着那两本诗总能看上一年半载的，哪晓得归去的路上被石桂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