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婆子既领了这差,天然把石桂派到好处所去,她又有赏又有吃,还把吃不掉的点心包了带回屋里,分给同屋的丫头吃,一屋子都是粗使,反过来倒叫她姐姐了。
几个丫头闲磕牙,就没有家生子不晓得的,东边长西边短顺嘴就能说出来,可大少爷是如何不利惹了老太爷那么大的气,没一个晓得,石桂也不在乎这些,反正同她不相干,她想探听的是甚么样的丫头能放出去。
石桂低了头只顾着做自个儿的活计,还跟小丫头子学了个打结实的新花腔,抓着满把的丝绦打绳结,耳朵却没关上,一言一语听着,内心微微皱眉,这宋家还真是一笔烂帐,更加光荣没进园子里去服侍,这趟混水,沾着身就洗不脱。
吃了她的东西,到底嘴硬,石桂先挑了头,她们自个儿就说开去:“老太太太太是再慈悲不过的人了,只二房阿谁是笑面虎,吃人不吐骨头。”
这话也不算全然扯谈,厨房油水大,石桂这个月除了发太太赏的东西,得着好几次赏钱,或多或少,加起来总有三百来钱。
叶氏的哥哥叶二十岁上就是二榜进士,也已为官二十年,到现在宋家的白叟还在念哪叶氏进门时那一付嫁奁,摆了一院子还放不下,箱子翻开来,只见着珠光宝气,缎子毛料就有十来箱,嫁出去都多少年了,存下的毛料子还年年拿出来晒,吃不完穿不完,库门一翻开,古玩书画就有一屋子。
香扣捏着块麻糖咬得咯咯响,吸溜着口水去舔里头的松仁吃,一面嚼一面道:“这倒是了,你新出去没学过端方,府里粗使的丫头也有提等的,得往管束嬷嬷那儿考教一回,点了劣等的才气进院子呢。”
宋家只她一个嫡出女儿,宋老太爷再是偏着大房又如何,他都多少年纪了,今后腿一向,东西还不满是宋望海的,现在宋望海手里就捏着几处地步房产就是宋老太爷给的,这些东西没给叶氏,全给了甘氏,再由着甘氏把这赋税转过手给那头的公婆。
光听名字就晓得得宠嬖,甘氏就这一个女儿,样样都恨不得压过大房去,她生儿子虽晚了叶氏一步,可这个女儿却比大房两个庶女都要早,宋望海捧在手内心养大的,自来娇惯,郑婆子的表亲就在二房院里当差,提及这一名都要缩脖子。
石桂当作闲扯问上一句:“就没有外头买了还放出去的?”两个小丫头笑一回,磕了瓜子仁儿抓一把塞到嘴里,嚼了满嘴,这才道:“如何没有,豆蔻姐姐原就说要放出去的。”
甘氏要真是如许短长,叶氏如何能压得她转动不得,越是这么说,石桂越不信端的求了太太就能放出去,便是求,也得有脸面去求,郑婆子想给太太请个安,还足足等了三天,自个儿要一向是个粗使,这辈子也求不到恩情。
宋之湄叫养得娇了,跟着甘氏常来跟宋老太太存候,回回衣裳都是崭新的,换过一季再不肯穿,她又快到说亲的年纪,甘氏晓得宋望海宠着女儿,便拿这个作筏子,一轮轮的要钱。
这些家生子不过走个过场,绕上几个弯,总沾亲带故,考的不过是外来这些个,香扣还当桂花是怕了考评,欣喜她一句:“你是郑妈妈的干女儿,还怕个甚,总能评个劣等的。”
宋之湄虽没见着过,宋余容跟宋泽芝两个,石桂倒是远远见过一眼,两个女人年貌虽小倒是遍身绫罗,都是一样制式的服饰,一个淡雪青一个软酡红,手里捏着湘妃竹骨的团扇儿,一幅画了芍药一幅画了莲花,说话轻声细气,打赐给的也厚,当着她们两个园里的差,确是可贵的好差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