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氏祖父是正三品的户部尚书,她父亲点了巡盐御史,在任上那一年想着法儿把前任颜家的亏空补上一半,贤人故意嘉奖他,叫他再任了一年两淮盐漕监察御使,盐铁捏在一双手里,却只将将补上颜家的亏空,贤人还赞他差事办得好,跟着就换去了江州当织造郎中。
宋之湄叫养得娇了,跟着甘氏常来跟宋老太太存候,回回衣裳都是崭新的,换过一季再不肯穿,她又快到说亲的年纪,甘氏晓得宋望海宠着女儿,便拿这个作筏子,一轮轮的要钱。
石桂拿了一碟子麻糖果仁出来撒给她们吃,一个个的问了姓名,里头驰名姓的也不过喊着香扣玄月如许的奶名儿,石桂看她们嘴快,抓了把果仁给她:“我乳母常说老宅里头端方大,我现在常往院子里头送吃食,且得细问问端方,别冲撞了谁。”
这话也不算全然扯谈,厨房油水大,石桂这个月除了发太太赏的东西,得着好几次赏钱,或多或少,加起来总有三百来钱。
这些小丫头子一半儿是家生,一半儿是买来的,分拨了拎水浇花跑腿洒扫的,院子里就没有她们不到的处所,家里另有各处当差的表亲干亲,听来的事儿天然多些,一张嘴就能拎出一大串来。
宋望海那两个庶出女儿,便不是叶氏肚里出来的,只要她教养着,就差不到哪儿去,这才多少年纪,就有人求着上门,一样是姓宋的,倒舍了嫡出想讨庶出的归去为妻。
“别说乳母不想着你,两个女人年纪不大,事情未几,又不是太太亲生的,想挑也没处挑去,你可不晓得二房院里那一名,挑吃挑穿,都挑出花儿来了。”郑婆子说的,宋望海的嫡出女儿,甘氏生的宋之湄。
宋家只她一个嫡出女儿,宋老太爷再是偏着大房又如何,他都多少年纪了,今后腿一向,东西还不满是宋望海的,现在宋望海手里就捏着几处地步房产就是宋老太爷给的,这些东西没给叶氏,全给了甘氏,再由着甘氏把这赋税转过手给那头的公婆。
呆在厨房又不一样,不往院里去,一天只忙着三顿饭,还得看里头点了甚,到汤水素食了,才是郑婆子上灶,只要菜治得好,就有赏钱可拿,平素吃的花腔也更多,石桂在厨房里半年,衣裳裤子都短了一寸。
石桂低了头只顾着做自个儿的活计,还跟小丫头子学了个打结实的新花腔,抓着满把的丝绦打绳结,耳朵却没关上,一言一语听着,内心微微皱眉,这宋家还真是一笔烂帐,更加光荣没进园子里去服侍,这趟混水,沾着身就洗不脱。
郑婆子既领了这差,天然把石桂派到好处所去,她又有赏又有吃,还把吃不掉的点心包了带回屋里,分给同屋的丫头吃,一屋子都是粗使,反过来倒叫她姐姐了。
几个丫头闲磕牙,就没有家生子不晓得的,东边长西边短顺嘴就能说出来,可大少爷是如何不利惹了老太爷那么大的气,没一个晓得,石桂也不在乎这些,反正同她不相干,她想探听的是甚么样的丫头能放出去。
这些个俱是石桂从屋里丫头嘴里听来的,她从外头的两人间换到了院子里的六人间,都是月例两三百钱的小丫头,睡着通铺,三小我用一个台盆浴盆,比起本来跟葡萄两个清清净净住着,到底不便,可儿多了嘴就杂,没两天工夫,石桂就把宋家事听了个七七八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