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小丫头子一半儿是家生,一半儿是买来的,分拨了拎水浇花跑腿洒扫的,院子里就没有她们不到的处所,家里另有各处当差的表亲干亲,听来的事儿天然多些,一张嘴就能拎出一大串来。
这些个俱是石桂从屋里丫头嘴里听来的,她从外头的两人间换到了院子里的六人间,都是月例两三百钱的小丫头,睡着通铺,三小我用一个台盆浴盆,比起本来跟葡萄两个清清净净住着,到底不便,可儿多了嘴就杂,没两天工夫,石桂就把宋家事听了个七七八八。
亲生的儿子比不过,连着女儿也不比叶氏教养出来的吃香,丈夫荫职来的诰命还在叶氏头上,甘氏能撑住得在叶氏跟着一口一个堂嫂的叫着,便是好涵养了。
这些家生子不过走个过场,绕上几个弯,总沾亲带故,考的不过是外来这些个,香扣还当桂花是怕了考评,欣喜她一句:“你是郑妈妈的干女儿,还怕个甚,总能评个劣等的。”
石桂低了头只顾着做自个儿的活计,还跟小丫头子学了个打结实的新花腔,抓着满把的丝绦打绳结,耳朵却没关上,一言一语听着,内心微微皱眉,这宋家还真是一笔烂帐,更加光荣没进园子里去服侍,这趟混水,沾着身就洗不脱。
葡萄虽是调到钱姨娘院里了,月钱看着翻了一翻,可倒是整日不得闲,不独钱姨娘要调派她,一院子的大小丫头都要使唤她。
石桂拿了一碟子麻糖果仁出来撒给她们吃,一个个的问了姓名,里头驰名姓的也不过喊着香扣玄月如许的奶名儿,石桂看她们嘴快,抓了把果仁给她:“我乳母常说老宅里头端方大,我现在常往院子里头送吃食,且得细问问端方,别冲撞了谁。”
石桂当作闲扯问上一句:“就没有外头买了还放出去的?”两个小丫头笑一回,磕了瓜子仁儿抓一把塞到嘴里,嚼了满嘴,这才道:“如何没有,豆蔻姐姐原就说要放出去的。”
宋望海本来同甘氏就是小时订婚,两家一道来往,将要大了要攀亲时,排在上头的哥哥死了,他一人祧了两房,甘氏还掉队门,到处都落在叶氏背面,现在到了说亲的年纪,连大房里头庶出的都多人问,恰好自家亲女儿倒没几个门楣好挑捡,内心亏欠了她的,倒补上很多东西去。
宋老太爷一辈子做着文章,把这一套用到家里,凡仆妇优则赏,劣则罚,两年一回考,初行这端方的时候,确是提了一批好的上来,跟着便是你托我,我托你,一家子都在府里当差的,如何不遁情面。
宋家没了的大老爷,还专作过文章,以一家之事比作一国,家都难平,秉公舞弊欺上瞒下之事难禁难绝,何谈一国之治事。
宋望海那两个庶出女儿,便不是叶氏肚里出来的,只要她教养着,就差不到哪儿去,这才多少年纪,就有人求着上门,一样是姓宋的,倒舍了嫡出想讨庶出的归去为妻。
在别苑里半年,头先是听郑婆子说得好,跟着淡竹又给她吃了一枚放心丸,可她这会儿听的看的才是真,一问起淡竹石菊,这几个就没有不晓得的,这两个的爹娘连着亲,是大太太陪嫁过来的人,能挤上去的俱是亲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