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当是石桂办错了差事才叫撵出去的,一罪未减,再添一罪,宋家再是积善人家,奖惩仆人丫头,也断没有由着她出错不罚的事理。
院子里的石榴树结了许很多小石榴,从青到红,一个个圆鼓鼓的挂在枝头,跟挂了一树小灯笼似的,叶文心的窗户一开,也算得一样景色,看着青青红红惹人喜好,她才说要留些当景来看,刘婆子便带了剪子来。
石桂还眼巴巴的等着动静,算着日子该考完返来了,便宋勉在家里寻不着她,淡竹石菊也是晓得的,总能拐着弯的带了动静来。
庆余求神拜佛就怕宋勉惹事上身,看宋勉这干劲,就怕他一张口,把之前宋家的情分全折出来,打主母身边丫头的主张,亲生子都要说声不端方,宋老太爷这性子摆在那儿,便是大少爷也得再讨一顿打的,何况他一个外来的。
叶文心甩了满手的水,袖子湿了,指尖还沾着皂角沫子,抿了嘴巴暴露点笑意来。
菱角拿了个最大的,剥开皮去了薄衣,拿勺子悄悄一刮,红籽儿堆起来,盛在碗里拿给石桂,很有些奉迎的意义:“喏,姐姐吃这个。”
叶文心一怔,她还从没听石桂说过故乡遭了水患的事,石桂几句话说了,叶文心垂了视线不说话,她半点也没瞧出来,若不是日子近了无人送信,她还当石桂同本来一样。
石桂本来迷迷蒙蒙都要睡着了,闻声这话乐出声来:“女人说甚?我有甚么可教的,只一样我会的女人不会,也就是筹算盘了。”
“少爷纵不想着自个儿,也得想想我们不是,您万事担不着干系,我们是轻贱人物,说打就打,说卖就卖,到那会儿就是插着翅膀也找不来她。”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宋勉也不能不听。
腆脸笑起来:“那我可先感谢女人的赏。”端的就把炸皮的几个剪了下来,也浅浅放开一层,裂开的石榴暴露红籽,看着就馋人。
吃了她的茶,天然就是拜了师,石桂那会儿是端庄磕过甚的,只年纪还小,两个又是玩闹里夹着旁的事,这回吃了茶,石桂便笑:“女人想学甚?”
她倒是想学着洗晒衣裳的,石桂那里肯叫她沾手,叶氏承诺她能赎身便是想她能好好照顾叶文心,学算盘也还罢了,学洗衣下厨,要让叶氏春燕晓得了,她需求吃瓜落。
刘婆子张张嘴:“这石榴那里值得看,就该这时节剪下来,再不吃,落了地就烂了,白糟蹋了好东西。”
叶文心自打落地十根翠绿指儿就未曾沾过阳春水,她自打告终实卖钱赚了头一笔,便跟开了那第七窍,看石桂记帐筹算盘越加留意,既开了口,便端庄学起来,听石桂说珠算的体例,她不擅此道,书画诗词上的天禀半点也没能均到这上头来。
这些事她半点都帮不上忙,拉不下脸皮,张不开口,刘婆子却不会因着她本来繁华,就真肯伏低做小了。
庆余咽了口唾沫:“那还能有假,那地儿都是当官人家的地步,另有公主太子别苑在,我好轻易找了这一圈,要不是运气好,叫人打了板子还能这么返来?”
叶文心却如何也不肯依她,自家要去打水,把脏衣裳泡了水,伸手就要搓,石桂一个头两个大,抢了盆来:“女人先学学洗帕子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