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男人说是来穗州跑船的,如何也得带着后代来寻一回,端的寻不着了,我们再回籍去。”说着把石头来穗州跑船,攒钱想替女儿赎身的事也说了。
吴夫人看喜子是至心挂念着,笑着道:“千里跟着我们老爷一道,有他在我还放心些,两个隔上半月总要返来一趟,到时候我奉告他。”
秋娘应得一声,看看女儿,又想起明月来,捏一捏喜子的手,喜子一激灵,这才开口道:“吴大哥往那里去了?”
石桂昂首冲着吴夫人笑了:“只要贰内心肯了,再难办也是能办的。”
穗州学风昌隆,回回招考人都极多,榜上驰名的出自穗州人也很多,却极少出状元,便是本处所言难懂,贤人在上头问了,底下的回应听不懂,穗州一系的官员,要做到京官,头一个要学的也是官话。
因着靠近才气作打趣,石桂听了内心一动,她原是劝过的,没想到明月看着大大咧咧,又最讨厌酸文假醋,竟肯在这上头花工夫,她也跟着一笑,伸手摸了喜子的头:“你看,大哥都在读书了,你是不是也要读书?”一面说一面含着笑意冲吴夫人点点头。
真等他学了五年,端的想明白了,他要从戎,石桂也不能拦着,可也不能让他当个睁眼瞎子,会写会算能看能读,才是先要学的。
吴夫人却没松口,女儿是她的令嫒,这会儿甚都没有,如何就肯把女儿嫁给他去,何况今后好不好还是两说,又不是乡间人家结婚事,看着个高生得好,就能拉出去顶门立户显摆了。
生得不俗,说的话也不俗,规端方矩站着,眼儿也稳定看,晓得她是宋家出来的丫头,怪道站出来也不怯,看着不小家子气,吴夫人笑一声,请了她们吃茶吃点心。
千里也确切受教,上了船就拿书看着,推了个沙盘排兵,吴大人还道他是可造之材,年青肯长进,又有一肚子的聪明劲儿,见天的说着他好。
非论她是真有这个意义,还是随口说上两句,石桂都要谢她,吴夫人吃上两口茶,借着吃茶的行动还去打量她,生的倒是柔眉柔眼的,一双眼睛却熠熠生辉,倒把弯眉小口的和顺处给袒护下去,只瞥见眼睛眉毛里透暴露来的刚烈了。
秋娘千恩万谢,搂着喜子坐下,吴夫人问了是怎生失了孩子的,秋娘怔得会儿,眼泪就跟着淌了下来,把如何从村庄里被骗出来的,又是如何先被婆母卖了的,一桩桩奉告吴夫人。
吴夫人再看石桂,目光就非常温和,母慈女孝,又肯劳作刻苦,另有甚么日子过不下去,她看看石桂点点头:“本来我们老爷还说要去宋家,替你说合一声,好让你跟你弟弟两个团聚,可还没办理,宋家就有了丧事,老爷又外调,家里忙成一团,这事儿就搁下了,到底还是有缘法,叫你们又再团聚。”
石桂对着吴夫人感激一笑,喜子一门心秘密从戎,却不是真的明白从戎是甚么,他没见过兵戈剿匪,只晓得当了兵没人敢欺负他,还是挨打被骗惊骇了,要教诲他,就得让他多看多听多见地,送去书院读书就是第一步。
可吴夫人却不料他姐姐生得这么个模样,面色莹润长眉大眼,鼻尖挺翘吵嘴含笑,不施脂粉也是唇红齿白,上身绿罗衣,下身白绫裙儿,耳间两粒水滴似的碧玉耳坠子,头微微一动,就跟着轻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