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桂还是不知,玉兰同她说话,也不困乏,今儿倒比明天做得活计更多些,搁下针来揉揉腕子:“染织户就住在秦淮边,煮丝染丝都要水,就从河里提了水出来,染完了再倒出来。
“玉兰姐姐就不想着赎身?”一家子都来投,又是带技术的,出去度日莫非不比宅子里头更轻易?
石桂咋了舌头,动手更加细心,有她帮着串线,玉兰动手更快了,垂着脖子手上不断:“没算准日子,早晓得该在船上就急赶着做。”
旨意里有择淑女这一句,到底如何个淑法,谁都不知,家里有适龄的女孩儿想要送选的,便把名字报上去,呈上京了再说已然婚配,那便是欺君。
“都走了半拉月了,这会儿该到了,你们放心罢,她是个有运势的,进了太太的屋子当差呢。”孙婆子见秋娘哭的立不住,欣喜她一声:“也别太挂记了,这里一季总要送一回东西,有甚个想说想写的,你就写在信里,也好叫人捎了去。”
茶梅玉兰两个屋里点着香赶蚊子,这香是上头分下来的,小丫头房里点的,跟这个也差不离,只味儿更淡些,石桂睡在地上,玄月里的天恰是热在尾巴上,薄被子裹了肚皮,肚丫子升出来,突如其来的,想起了秋娘。
石桂连甜水镇都没端庄呆过几日,这会儿听得瞠目结舌,又问云锦多少银子一匹,算下来比在兰溪村这么苦干赚很多的多了。
石桂听着玉兰茶梅一言一语的,只当故事听,她内心想的还是如何过日子,宋家院墙完的那些个街巷,这一卷线就是十两银子,那外头织的绸又是多少钱?
葡萄问了,石桂笑一笑:“我跟着姐姐们当差罢了,哪有甚么立得住,立不住的。”她才说完,就叫葡萄戳了一下:“我立时就要提三等了,你还发梦呢?凑趣着些姐姐们,保你没坏处。我看你们院里,也只要春燕了,她本来就同你好,你再利用力儿,把淡竹两个都挤下去,可不就是你了。”
如果能进内府织堂,吃的用的满是领来的,还能接个私活,秦淮河边多少人家就指着这个,要选出来就得办理下来的织掌,肚皮都不饱,那里另有闲钱送情面。
石桂半懂不懂,几个丫头却也说出金陵几门权贵来,听了半日才晓得纪夫人是皇后的堂妹,皇后自来专宠,同贤人两个这很多年恩爱如昔,皇后受宠,又有三个嫡子,颜家人领着闲职,几个姻亲却多有官职在身。
夜里石桂睡在地上,还是感觉有力,她到这里九年了,九年都没分开过村庄,没见过没听过没想过,要想真把一家子带出来,过得安稳,得花多少力量多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