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里很久没有声气，春燕掀了帘儿张头一看，背面那辆车紧紧跟着，叫人看着还当是宋家出来三辆车，顶头打得徽号也是一样的，甘氏便是拿捏着叶氏不会当众撕破脸，才出此下策，跟都跟出了，叶氏还能把她赶归去不成？
光是替叶氏熏衣，石桂一下午手就没停过，出门要穿一身带一身，熏得她身上也一股子梅花香饼味儿，她自家闻久了不觉着，繁杏一走近就打趣一句：“可了不得，旁个是熏衣裳，你是熏人了。”
她说了半日，石菊石桂两个都不接话头，啧了一声：“你们俩还真是亲姐妹不成，两个闷葫芦。”
既不是石桂能管的，她就放心看看街景，至于归去宋老太太要如何发怒，也不干叶氏的事儿，甘氏只怕又要不利，可她为着女儿这一份心也能说得上竭诚了。
春燕紧紧皱得眉头，放下帘子奉告叶氏，这会儿拦了让人归去还来得及，叶氏却似默许了，背面那车不紧不慢跟着过桥走街。
石桂点了头，把才发的青衣红裙儿取出来摆好，因着要出门，还洗过甚，取了几件金饰摆出来，小珠花红绒绳，再加一串香串儿，第二日打扮得齐划一整的，跟在玉兰背面出了门。
甘氏见路走不通，不得已求了宋望海，零琐细碎寻了很多话头来，恰好叶氏不闻不问，就是不接这个口。
怪道叶氏底气这么足，宋望海宠嬖不宠嬖，与她轻似鸿毛，可连正院的丫头都晓得，宋望海内心如何会不明白，等老太爷仙去，大少爷还未能独挡一面的时候，叶氏的日子怕要难过了。
“我传闻家里的女人也要参选的，我们老太爷不是太子太傅么，家里的女人会不会也选成妃子？”说是要参选，可却没半点声气，叶家为着女儿要选妃，送了那么多东西来，宋家这三个，不说大女人，二女人三女人两个就添了当季的新衣裳，好似半点儿都不在乎这事。
石菊挨在她身上嘻嘻笑：“你也少说些，要□□燕姐姐晓得了，非得罚你不成。”一面说一面去刮她的鼻子。
提及了甘氏，淡竹的嘴越下停不下来：“这一回为着纪家夫人办宴，二太太往老太太跟前说了很多好话，想叫老太太命令，把大女人也带了去呢。”大女人就是宋之湄，甘氏身上没诰封，家里办宴的时候她还能过来，出去寒暄的一贯是叶氏。
近身服侍的粗活计是春燕繁杏两个做的，熏衣裳如许的累活就分拨到石桂几个身上，玉簪秋叶两个去取竹香子，玉兰迎春取了热水来，往大铜盆里头倾满了，挑了花露搁出来两勺子。
纪夫人的宴会定在重阳以后的两日，前一天夜里，上房的丫头们就忙活起来，浴房里围了帘儿给叶氏沐浴，羊奶浸过身子，冲刷洁净再抹脂膏。
穿街走巷再过桥，拐进一处幽深巷子，再往里走，就是纪府了，纪家这位大人少有才名，十七岁中了魁星，门前立坊门内竖杆，娶的夫人又是皇后的族妹，一家子荣宠不衰。
也闹不明白这会儿到底是哪个年代，按到清朝头上罢，服饰又不对，猜想大抵是晚明，想问还是咽下去，宅里头的丫头哪会晓得天子的年号。
石桂并未曾传闻老太太许了宋之湄跟出来，快步跑上前去报给了玉兰，玉兰抽一口气，又往上奉告了春燕。
既是花宴，纪家又是有女儿的，带了女儿出门寒暄也是该当，可甘氏起了这份心机，又不肯叫宋望海跟叶氏张这口，便只得去磨老太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