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桂度着素尘的神采语气,心头警省,看来这幽篁里的差事并不好当,纵叶文心本来是个温文淑女,这会儿也变了脾气。
宋勉读书是通的,心志也是有的,这上头却不油滑了,闻声石桂这么说还只皱皱眉头,如许的野猫儿,乡间一年也不晓得要打死多少,人都吃不饱,何况是猫儿,夜里老鼠偷东西吃,野猫也偷东西吃,抓着剥了皮吃肉的也有,打死了吊起来警示的也有,哪有闻声猫儿要生崽还给供起来的。
素尘更加不敢接口了,还是琼瑛硬着脸皮上前,陪了笑问道:“女人要不要吃茶,才刚送来的泉水,再不然用瓮儿里的雪水。”
叶氏并不爱花,房里瓶中只插一样,深紫色绣球花,三枝一瓶,插在白玉胆瓶里,算是屋中独一亮色,这会儿闻声素尘说要一篓,石桂便道:“太太房里的花也常往外头买了来的。”
僮儿早已经惯了,也不跟着,扯着嘴角笑一声,也不站起来送,只甩甩手,嘴上阿谀着:“堂少爷好走。”
她既承诺了,这些个丫头各各松一口气,端的叫了冯妈妈来,她们也是吃不了兜着走,素尘依言取了团茶来。
石桂瞠目结舌,瞪了眼儿看着叶文心,几个丫头各各瞧了她,叶文心的手握了杯子,还看着她,热茶腾着烟气,她一双眼睛似藏在雾里,叫人闹不明白她是说真的,还是拿人寻高兴。
宋勉把书卷拢进袖里,从一边出去,回房取了油纸包馒头,装书袋里,预备往学里去读书,僮儿还懒在阶下,他背了书袋点点头:“我去了。”
石桂记在内心,看了一刻接过手来扇炉子,六出看她学得快,神采一松,这如果个笨手笨脚的,活可不全压在她们身上,先前叶文心发那么大的脾气也是这丫头在里头服侍着,内心约摸晓得今后她就在女人跟前露了脸了,待她更加驯良,手把手的教了她如何煮茶,等那茶味儿出来,石桂才知那非兰非麝的香味是甚么。
六出看看她:“你本来可煮过茶?”见石桂点头,想着屋里人确是不敷用,确得教出一个来替代差事,何况石桂煎过药,两个也差不了很多:“这活计讲究,可跟煎药又不不异,你细心看着罢。”
宋勉歉然,石桂却笑:“它怀了小猫崽子,我又是生人,如何肯跟了我走,堂少爷如果下回再遇见它,就把它抱归去,这是功德儿,不碍的。”
六出素尘两个进收支出的取茶具香炉,那线香桶儿竟是碧玉镂雕的上头紫檀做盖儿,取出来怯生生拿给叶文心看,她却懒洋洋的,声儿都提不起来:“心字香如何能配梅花雪水,今儿不点香了,取我那银丝冰芽的团茶来。”。
叶文心在里间吃茶,一碟子雪花酥只动了一片,余下的全赐给下人,石桂得着两片,烘得既薄且透,乌黑一片,上头撒了洁粉梅花糖,舌头一碰到糖粉,底下的酥就化开了。
一屋子丫头都当她是火气发完了,却都不敢这时候再说甚么进宫的话,玉絮这些日子臊着一张脸,往叶文心跟前去返好几趟,叶文心只当没瞧见,还点了六出:“你去问问,姑母可起来了,我好往她那存候去。”
素尘微微叹一口气,摇了点头,叶文心又不是不知此时花季已过,还着了人出来摘花,是内心头气不顺,才想找些事儿做。
叶氏那儿又送了一匣子雪花酥胡蝶卷子来,琼瑛便拿这个出来当茶,一片片烘得轻似蝉衣,摆在琉璃碟子上奉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