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出笑了:“女人好灵的舌头,今儿是她煮的。”
宋勉把书卷拢进袖里,从一边出去,回房取了油纸包馒头,装书袋里,预备往学里去读书,僮儿还懒在阶下,他背了书袋点点头:“我去了。”
猫儿都跑了,宋勉拿帕子捂了会手,自家感觉失礼,手上也没破,还把帕子还给了石桂,金陵的布价比甜水镇贵上很多,这是石桂花三十个钱扯了一尺布来,裁了五六方素帕子,锁了边还没来得及绣上东西,如果沾了血,她还真不想要返来,可东西落到他手里也不成,接返来笑一笑。
除了烧水,还得捣茶,茶团分出一小块来,玉杵玉碗捣成粉:“这茶吃着淡,如果换了旁的,就不必捣了。”
“向学求知是功德,怎会有人笑话,我这一屋子除了没来瑞叶,就没哪一个能替我翻翻书了,摆布闲着也是闲着,你拜了我做徒弟,我也开个幽篁女学,你就是我门下第一个弟子。”越是说越是笑,搁下茶杯一拍巴掌:“便这么定了,玉絮,去取宪书来。”
宋勉歉然,石桂却笑:“它怀了小猫崽子,我又是生人,如何肯跟了我走,堂少爷如果下回再遇见它,就把它抱归去,这是功德儿,不碍的。”
“姑姑要去几日?甚时候返来?”要不要揭了信,总要晓得母亲托了姑姑甚么才好,叶文心幼承庭训,不管内心想的如何,说话作事却叫人挑不出错来,若不是有这桩事落在身上,她如何也不会想着偷拆母亲的函件。
宋勉读书是通的,心志也是有的,这上头却不油滑了,闻声石桂这么说还只皱皱眉头,如许的野猫儿,乡间一年也不晓得要打死多少,人都吃不饱,何况是猫儿,夜里老鼠偷东西吃,野猫也偷东西吃,抓着剥了皮吃肉的也有,打死了吊起来警示的也有,哪有闻声猫儿要生崽还给供起来的。
石桂把这一箩儿花递过,素尘盯着这点子桂花感喟,这么些确不敷用,石桂拎了篮儿问一声:“女人蒸花露,很多少桂花才成?”
她既承诺了,这些个丫头各各松一口气,端的叫了冯妈妈来,她们也是吃不了兜着走,素尘依言取了团茶来。
宋老太太除了信佛道,舍粥施米添油点灯的事儿再没少干,一到了佛道节日,宅子里头的下人也跟着一处拿赏,或是加菜或是得钱,总有犒赏。
把表字一去,便显得她是幽篁里的人了,素尘正没措置会,随口道:“总得有一篓儿才够的。”
石桂不能久留,外头素尘叫她一声,石桂便对着宋勉竖起食指做了噤声的行动,脆声一应:“我来啦。”猫儿一样矮了腰往外头溜,宋勉看着她轻悄悄的出去,悄悄笑了一声。
一篓桂花蒸出来也只要一小瓶子花露,现在连一篓都没有,也蒸不出来甚么。
叶文心又啜一口:“倒是能学一学这差事,你上回说你想识字?”
素姑是母亲亲信,从小一处长大,同她跟瑞叶一样,瑞叶没能跟了来,素姑就白着一张脸,说是给她做了件裙子,信就跟着裙子一道送到她手里,她内心不舍得,搂了素姑哭个不住,素姑嘴里叫着女人,看着是在哭,却贴了她的耳朵,奉告她必得把东西送到姑姑手里,上面写得甚么,担着甚么干系?
石桂记在内心,看了一刻接过手来扇炉子,六出看她学得快,神采一松,这如果个笨手笨脚的,活可不全压在她们身上,先前叶文心发那么大的脾气也是这丫头在里头服侍着,内心约摸晓得今后她就在女人跟前露了脸了,待她更加驯良,手把手的教了她如何煮茶,等那茶味儿出来,石桂才知那非兰非麝的香味是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