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杏打了帘子出来,看了锦荔一眼,招手叫过石桂:“表女人有甚事?”
这倒是叶氏不晓得的,春燕晓得叶氏同沈氏算是相厚,旁的节礼也还罢了,沈氏的那一份总会多一样,叶氏心淡,能有这一句叮咛,内心待沈氏便是分歧的,焦急要把这事儿奉告叶氏,冲石桂点了点头:“我晓得了,这事儿你办得很好,今后如果急事儿你就寻了由头来报,我会叮咛门上不拦了你。”
石桂便把沈氏病了的事儿奉告了她:“表女人出门前,舅太太就病了,表女民气里一向顾虑着,添了病症也有这个原因在。”
天都已经黑了,道上点了灯挂起灯笼来,石桂不欲跟她争气,可这话对她一个粗使的丫头也说不着:“表女人差了我来的。”说了这一句就要绕过她去,锦荔回身就要拉住她。
晚风一吹,石桂紧紧身上的袄子,幽篁里比别处凭添一份清幽,夜深了竹影映着白墙,天生就是一幅水墨图。
玄月恋慕,石桂却躺在床上忧愁,叶文心明儿就要去叶氏那儿存候了,必得把那信交给她的,也不晓得叶氏肯不肯帮这个忙。
石桂抱了匣子出来,里头饭桌还没撤,前一贯病着吃的都是清粥小菜,今儿这桌子上满铛铛摆了五六碗大菜,八宝葫芦琵琶对虾,六出拆的蟹粉烧的豆腐,糟的鸭舌鸭信,另有一道葱醋鸡。
石桂接过满本花腔子,捧着捧着匣子出门,背挺得笔挺,见着淡竹石菊还问一声好,却恰好跳开了锦荔,既不能摆笑容,干脆就不笑。
一样睡不着的另有叶文心,她睡在床上一动不动,琼瑛还当她已经睡得熟了,叶文心却睁着眼睛盯住帐幔上那累累缀缀的紫藤花,一个早晨都未曾阖眼。
叶氏一日做些甚事,石桂是很清楚的,可她也想着要从速把拜师的事儿奉告春燕,先报备过,今后可就不能再为这个发落她了。
琼瑛接了匣子,翻开一看是血燕盏,石桂又道:“太太又给了一匣子,说女人上回阿谁怕是快吃完了,等过半个月再给女人送来。”
床沿上铺了长巾子当坐毯,不轻易脏了床单,石桂又给枕头再套一层枕套,人往被子里一窝,搓着脚想把脚尖搁到汤婆子上,脚上一暖热,通身都舒畅,如果再冷下去,这一床被子也不敷了。
叶氏在宋家这很多年,叶家四时节礼自来不薄,定时按点的送了来,叶氏也按着节庆送了回礼去,除此以外,还真是半分寒暄都无。
夜里石桂坐在床边理东西,那书签子跟金戒指拿帕子包了,翻开小箱子把东西往里放,玄月眼巴巴瞧着,她眼热石桂,还为着她得的东西多,拜师的时候得了一对儿银镯子,跑一回腿又是一个金戒指,这么下去那箱子都得塞不下了。
“你去回了表女人,就同她说太太要早课,请她午间来。”一面说一面把嵌罗贴贝的锦盒给她:“上回送的怕已经吃完了,送这一匣子是血燕盏,比上回阿谁还更好些,炖粥炖糖水都极好的。”
石桂捧了匣子递上去:“太太每日一早服侍了老太太用饭,跟着就是做早课,做完了早课,才返来用饭歇晌,女人午后畴昔存候便是。”
那几碗大菜到底赏了下来,石桂跟玄月两个得了一碗葱醋鸡,用刀切一半,一人吃一边,石桂这一天折腾得久了,身累心也累,盛了满满两碗饭,就着半只鸡香喷喷全吃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