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翠阁里摆了两大盆宝珠山茶,开得粉红大朵,挨着墙又种了红白杜鹃,说是远翠却满目是红,叶氏给了这么个小园儿让钱姨娘住,怪道汪姚两位姨娘背后有话说。
她跟石桂一样是三等丫头,可穿的戴的比石桂好了一截,耳朵眼扎了红玛瑙的耳坠子,手上一串十八子,腰上别着荷包袋,一套鎏银的三事,比平常二等的,还要更面子些,若不是这些穿的戴的落了郑婆子的眼,她也不会这么早开口了。
这么丁点儿大的猫,没有母亲在身边,很快就死了,何况这院落如许大,除开野猫也不晓得另有甚么,石桂看了这三只拱来拱去的像是要找母猫喝奶,离得远些蹲了下来。
葡萄眼睛一亮,节里郑婆子还让她跟石桂两个包了钱,说是当姨母的,如何也得尽份心,那丫头也有六岁了,年底钱姨娘出产,院子里又要添人手,到时候她可不有说辞。
这点私蓄都不敷花的,要叫郑婆子全收了,还不如割了她的肉,石桂哪有不明白的事理,抿了嘴儿一笑:“姐姐如果听了我的,我们倒还能余下些来。”
石桂笑一声:“下回见着姐姐说两句甜话,你说钱姨娘这儿生孩子,莫非就不添小丫头子了?”养娘大丫头轮不着,六七岁的女人家也能进院子当个跑腿的粗使了。
总归是占了便宜,石桂觉着太多,只拿了五六个:“这吃着玩便罢了,给再多,我也不敢这时候给乳母送归去。”葡萄一听扑哧一声笑起来,同她商定好了水官节当日归去,又往她嘴里塞了一个核桃仁。
哪晓得来的不是母猫倒是宋勉,他撩了袍角束在腰带里,手里捧了一个茶碗,才一出去瞥见石桂就怔住了。
这倒未曾,玄月哭了几嗓子,石桂反过来哄了她,见琼瑛点头,冯嬷嬷恨铁不成钢:“既没闹起来,你还报个甚?你尽管劝着女人,甚时候好把请的教诲嬷嬷带进院来!”
葡萄同她面劈面坐着,全部的才放进小碗里,剥出一个碎的来就往嘴里头一扔,自家连吃了几个,也往石桂嘴里塞上一个,一边吃一边说:“你再不来,我且得去找你呢。”
玄月的事,叫叶文心晓得了,她立时就皱了眉毛,如果自家的丫头,那是万不能留在身边了,就连石桂也被她训了一回:“以德抱怨,何故报德,大丈夫当以直抱怨,以德报德。”
叶文心如果死活不肯,冯嬷嬷少不得担一个办事倒霉的罪名,这才哄着劝着,就希冀她松一松口,连颜大师都搬了出来:“这一名原是在皇后娘娘宫里头当差的,见过颜大师呢。”
石桂笑一笑,总归要摊开来讲,咬了核桃仁儿:“那姐姐如何看?”葡萄的神采立时就欠都雅了。
钱姨娘将要出产,因着不碰荤食,人比怀胎之前还更瘦了,肚子上的皮绷得紧紧的,走路都感觉扯着疼,可不走动出产的时候又没力量。
姐姐就是郑婆子的亲生女,前头生了个女儿,也有六七岁了,这回又怀上了胎,郑婆子可劲的从厨房里拿东西归去给女儿补身,就盼她生个大胖小子,亲娘不失势,女儿在婆家也受欺负,现在她又能替女儿撑腰了,如何不经心极力。
石桂吃了大亏,郑婆子要替她收着月钱布料,经了她的手,还能少下几个子来?可这事便没这二尺布,也还是得提出来,在叶氏院里头她不敢,到了叶文心这里,她便不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