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常服也是一样盘金绣龙,袍角上面绣了一层层的盘金打籽,打籽针绣得密实了,就同缀着的小珠子普通,外头罩着乌云豹的大斗蓬,缀金缀玉,碰到那一下,正挨着叶文心的眉毛。
那会儿明月已经记事了,晓得亲爹出门去了,两三年没返来,同村的说赶下水匪死了,年青轻的妇人那里守得住,先是跟村里人有了首尾,跟着干脆再嫁。
石桂熟门熟路往小厨房去,想讨个鸡蛋,再没成想叶文心如许细嫩,眉骨那一块儿全肿了,得从速拿鸡蛋滚一滚,消了肿才气吃宴。
可总不能逮着人就问爱不爱吃鱼头,明月异想天开,山里少年那里晓得金陵如何,进了金陵城一看,才晓得如大海里捞针,立时又改了主张,找得着天然好,找不着他就自个儿过日子。
道观里也不是全然不吃荤,削发的居士茹素,在家的居士也能吃荤,张老神仙虽是茹素的,可鸡蛋还是吃的,明月才来了没几日,把厨房的边边角角摸了个门清,那里放米那里放油,他比偷油的耗子都清楚。
吴家女人挑了一个绿皮小饺儿,先给了叶文心,宋之湄才要开口,就被人截断了话头,这一回却不是吴家女人,反是余容:“不晓得这绿皮儿的是甚么馅,我家里信佛道,葱蒜倒是不吃的。”
可表兄既使了眼色,也不能不去看,脆声道:“表兄从速出来罢,你不走,这些人那里能站起来。”跪了一地的女人家,碍着端方脸俱都埋了脸,太子一瞧确是这么回事,便是他叫起,这些也还得挨墙角站着,笑一笑,转过身去。
一捏口把花生果倒出来,没一会儿就剥了一手,翻开壶盖一看,蛋已经滚起来了,从速挥出来,把果仁儿全给了明月:“你在这儿也不挨打了,认认字,跟着张老神仙,说不得还能往钦天监去呢。”
石桂从速取出帕子来:“女人捂一捂罢。”
叶文心感激看了她一眼,余容也回以一笑,石桂这长想到,余容泽芝两位女人,翻过年去也要十三岁了。
明月技艺工致,悄悄跳起来,踩着了凳子摸着挂在墙边的篮子,从里头掏了个鸡蛋出来,快手一掀铜壶盖儿,把生鸡蛋往沸水里一扔:“你等着吧,一会儿就好了。”
既是不筹算归去了,便往厨房偷了个装米的长布兜,这布兜是专缝制了给下山的师兄们装米的,自家带着米哪儿都能煮上些,太师父的端方,在道观里呆一段,到了年纪就要下山,走山方水,清净有为可不是干坐着啥都不干。
石桂一贯觉着明月是个孩子,靠近了才发觉这个瘦皮猴子几个月不见竟长高了很多,手上劲也大,石桂立时笑了:“没有,女人文气着呢,还教我写字读书呢。”
小厨房里头守着还是明月,闻声脚步声,从速坐直了身子,原是交代他看火的,手里拿着大竹筒,闻声有人来了,便做个用力张望的模样,待转头瞥见是石桂,肩膀立时垮了下来,脸上才还一本端庄,这会儿又是那付懒兮兮的笑模样:“寿桃还没好呢,你等会儿再来。”
琼瑛绞了帕子正给叶文心敷眼睛,石桂剥了鸡蛋,余下这些个娘子都是晓得情由的,叶文心原是最内疚不过的人,别个出来赏雪赏梅,她落在最末,归去的时候,可不就是最前,避无可避撞着了,一个个都闭了口,把事儿茬畴昔,连她脸上的伤都未曾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