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观里也不是全然不吃荤,削发的居士茹素,在家的居士也能吃荤,张老神仙虽是茹素的,可鸡蛋还是吃的,明月才来了没几日,把厨房的边边角角摸了个门清,那里放米那里放油,他比偷油的耗子都清楚。
石桂一贯觉着明月是个孩子,靠近了才发觉这个瘦皮猴子几个月不见竟长高了很多,手上劲也大,石桂立时笑了:“没有,女人文气着呢,还教我写字读书呢。”
小寺人说是特地送过来的,纪家女人打发了赏钱,也晓得这怕是赔罪的,只不好说破,叫人送了茶来,飘着雪珠儿吃点心。
一回不明,二回不明,看到第三回,宋之湄那风雅端庄的面皮就撑不住了,她本来就是妆相,总有不殷勤的时候,陈家女人见她看过来,反过身去,掐了一朵亭边斜枝开进亭内的梅花。
吴家女人看她嘴唇发白,只当是惊骇,还欣喜她道:“你别怕,表兄不是不讲事理的人,本来就是他碰到了你。”
可吴家女人见了叶文心两回,她连句整话都未曾说过,料得她是个害臊的,冷不丁叫衣角扫了脸儿,必定不肯昂首。
一句话就解了叶文心的难堪,陈家女人抿了嘴儿:“我爱的菊花酥也有了,怪道当得起重赏呢。”
明月传闻石桂都开端识字了,讪讪松开手去,他连经文都只认一半儿,一屁股坐到小凳子上,拉过篮子来,里头一筐生果核桃,抓一把吃起来,他性子急,不爱剥壳,花生一咬,带着渣渣就吃了,还塞了一把给石桂,让她也吃。
明月翻了个白眼,接了果仁往嘴里塞,一面嚼还一面说:“我才不当羽士呢。”石桂晓得明月不肯意当羽士,可他这点年纪,自个儿能找个甚么谋生,也不问他家在那边,家里另有甚么人了,笑一笑拿了鸡蛋就走。
那会儿明月已经记事了,晓得亲爹出门去了,两三年没返来,同村的说赶下水匪死了,年青轻的妇人那里守得住,先是跟村里人有了首尾,跟着干脆再嫁。
一捏口把花生果倒出来,没一会儿就剥了一手,翻开壶盖一看,蛋已经滚起来了,从速挥出来,把果仁儿全给了明月:“你在这儿也不挨打了,认认字,跟着张老神仙,说不得还能往钦天监去呢。”
能在金陵见着一个熟人,总比他谁也不识就赖在道观里要强,何况石桂还分了五百文钱给他,这是他长到这么大,见过的最大一笔钱,到这会儿还藏得紧紧的。
明月技艺工致,悄悄跳起来,踩着了凳子摸着挂在墙边的篮子,从里头掏了个鸡蛋出来,快手一掀铜壶盖儿,把生鸡蛋往沸水里一扔:“你等着吧,一会儿就好了。”
明月藏钱有体例,他身无长物,除了身上这一身道袍甚都没有,别人出门还要带个褡裢,里头装些干粮饼子,换洗衣裳,他只揣着石桂给的那五百个钱,无事就拿出来数,把那一枚枚铜子儿边都给摸光了。
石桂熟门熟路往小厨房去,想讨个鸡蛋,再没成想叶文心如许细嫩,眉骨那一块儿全肿了,得从速拿鸡蛋滚一滚,消了肿才气吃宴。
叶文心伏着身子不敢昂首,太子也没事理去扶一个未出阁的女人,他一眼投到吴家女人身上,使了个眼色让表妹去扶,天然还要多礼几句。
吴家女人也没推测碰一下如许重,悄悄呀了一声,太子正整衣衫,闻声她叫晓得碰得不轻,侧脸投了目光过来,只瞥见叶文心暴露来的半张脸,微微眯起眼儿,怔了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