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回不明,二回不明,看到第三回,宋之湄那风雅端庄的面皮就撑不住了,她本来就是妆相,总有不殷勤的时候,陈家女人见她看过来,反过身去,掐了一朵亭边斜枝开进亭内的梅花。
吴家女人看她嘴唇发白,只当是惊骇,还欣喜她道:“你别怕,表兄不是不讲事理的人,本来就是他碰到了你。”
小寺人说是特地送过来的,纪家女人打发了赏钱,也晓得这怕是赔罪的,只不好说破,叫人送了茶来,飘着雪珠儿吃点心。
她这一开口,宋之湄只得执杯喝茶,纪家女人笑起来:“小德子送来的,必定安妥,便他本来不晓得,上头叮咛一声,也必把人的爱好当听清楚,我爱雪花酥,微晴爱吃称心果,是南是北,他都晓得。”
一捏口把花生果倒出来,没一会儿就剥了一手,翻开壶盖一看,蛋已经滚起来了,从速挥出来,把果仁儿全给了明月:“你在这儿也不挨打了,认认字,跟着张老神仙,说不得还能往钦天监去呢。”
叶文心一声不出,挨着墙扶了石桂的心,背转过身子,拿帕子捂住红肿处,缩了肩膀拿斗蓬把自个儿紧紧裹起来,半身的重量几近都压在石桂身上,石桂扶着她往愉后的凉亭里去。
道观里也不是全然不吃荤,削发的居士茹素,在家的居士也能吃荤,张老神仙虽是茹素的,可鸡蛋还是吃的,明月才来了没几日,把厨房的边边角角摸了个门清,那里放米那里放油,他比偷油的耗子都清楚。
石桂应了一声,翻开水缸盖子舀了一瓢水,拿水冲手,明月一眼就瞥见她手上青了一大块,一把拉了她:“你挨打了?”
叶文心伏着身子不敢昂首,太子也没事理去扶一个未出阁的女人,他一眼投到吴家女人身上,使了个眼色让表妹去扶,天然还要多礼几句。
石桂也被吓了一跳,可到底比叶文心平静些,她的手叫叶文心紧紧攥住了,长指甲紧紧嵌进肉里,小女人劲儿不大,指甲倒是长的,才刚顾不得,这会儿抬起来一看都破了皮:“我不是来寿桃的,我来讨个熟鸡蛋。”
明月传闻石桂都开端识字了,讪讪松开手去,他连经文都只认一半儿,一屁股坐到小凳子上,拉过篮子来,里头一筐生果核桃,抓一把吃起来,他性子急,不爱剥壳,花生一咬,带着渣渣就吃了,还塞了一把给石桂,让她也吃。
能在金陵见着一个熟人,总比他谁也不识就赖在道观里要强,何况石桂还分了五百文钱给他,这是他长到这么大,见过的最大一笔钱,到这会儿还藏得紧紧的。
他盯着窗框外头的白墙灰瓦入迷,滴滴沥沥的雪珠儿不住打着窗棱,挨着炉火暖烘烘,手里还余下十来个花生仁,一把全抛进嘴里,嚼了个满嘴香,咂吧了嘴儿:“管他的。”脚支着灶台,人今后仰,烘得暖融融的眯起眼睛来。
早就有丫头升起炭盆来,圆妙观来的朱紫多,库房里头还存着大屏风,叫人抬出来绕着亭子围起来,没一会就热了,可叶文心还是一手盗汗,等她缓过神来,想一想刚才却又没甚好怕的。
明月挨打那是家常便饭,山下养不活孩子的人家,也有往道观寺院里头送的,明月就是样,娘要再醮,没地儿安设他,就把他奉上了道观,给了一篮子榆树面,把地给卖了,屋里凡是值得钱的都刮了个空,拎着东西再醮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