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姨娘身子更加沉了,眼看着就要出产,这一胎怀的艰巨,院里丫头辛苦,碰到年节打发的赏钱就多,葡萄又最是嘴甜,很有些聪明干劲,这回得了一吊钱。
至于石桂,她不必想也晓得,必是这丫头还存了回上房的心,这才用力凑趣着春燕,没成想她倒有些手腕,这么个肯长进有体例的,倒真不能跟葡萄一样待。
管事婆子啧了一声:“我看你也别打那些个主张了,要钱我这儿没有,你方法,自家去寻春燕女人去。”
郑婆子身上围着围裙,两只手往身上一擦,对着石桂笑得靠近:“等了你们好一会儿,如何才返来。”一伸手给石桂塞了一双筷子:“你们爱的烤猪皮,从速尝尝去。”
管事娘子扫她一眼,数了四百钱出来,在那册子上头勾了一笔:“这一个也不是好惹的,来缠了我几次了,回回都抬了姨娘出来,如果端的木香替她开了口,这钱你也别再问我要了。”
管事婆子也不是头一回吃请了,酒肉糕团,奉上门就没有退归去的事理,这归去不伸手去接:“这可使不得了,我这儿没钱给你。”
顺着说一回,石桂本也不必学就会的,捧了座钟还回阁房去,叶文心一看礼单,点头笑了:“你办的很好,今后这走礼的差事就给了你罢。”
这帐册到不了她手上,除了册子,另有一把柜子的钥匙,三层的樟木矮柜里头放得满满铛铛的东西,珠子宝石,铜钱银子,另有不常戴的金饰,谁拿着帐册谁就管着钥匙,要让琼瑛把这个交出来,即是拿刀子割她的肉。
从节礼里头还理出一座白象珐琅小座钟,比屋里阿谁小巧的多,玉絮挑出来放在阁房,还问石桂会不会看,这上头刻的不是罗马字,倒是数字,玉絮见她看钟倒笑起来:“竟忘了教你看钟点了。”
幽篁里的炭火只多很多,冯嬷嬷还打外头买了炭来,分到她们手里的也多,玄月偷藏几块归去,她只当没瞧见。
石桂拍拍她:“这会儿可不能走,等人来了,还得开锣唱大戏呢。”
石桂惦记取荷包袋里的金锞子,玉絮琼瑛两个的机锋也不是她能管的,从速回屋去,翻开箱子,背了身子数得着的金锞子,一个海棠花的,一个快意纹的,另有一个长生果,一个状元落第的。
石桂“扑哧”一声笑了:“姐姐胡涂了,乳母那头必也得着的,你是身边人,哪有比她还少的事理。”
她到底不甘心,咽了口唾沫:“那葡萄的你给了我罢。”
琼瑛两手稳稳托着茶盅,眼睛却往玉絮身上打量,玉絮应得一声,琼瑛却不解钥匙,叶文心以手掩口打了个哈欠:“我乏了,你们也去歇一歇罢。”
叶家送来的节礼,说是要挑几样分送给余容泽芝的,琼瑛还没办,玉絮接了手,顺势点头:“也好,捎手办了就是。”
这么几个金锞子,怕得抵上石桂一年的月例钱了,她拢在荷包里,把东西细心锁到箱里去,玄月返来的时候就看她在锁箱子,晓得她这必是又得了好东西了,内心泛酸:“你那很多东西,如何向来不见你戴,便是守财也没这么个守法儿。”
渐渐腾腾起来梳了头,铜吊子搁在碳盆上,水还是温的,洗过脸抹上面脂,头发乌溜溜挽成一个螺,取了这一季新发的衣裳,水绿的短袄,玫瑰紫的裤子,里头棉花塞得丰富,颈项里再绕一条软纱巾子,清算了东西往远翠阁去找葡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