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婆子面上堆着笑,领了钱,一起往回走,脑筋里策画着夜里加几个菜,给女儿外孙女送些甚么东西畴昔,再剪上五尺布做件新衣裳。
这么几个金锞子,怕得抵上石桂一年的月例钱了,她拢在荷包里,把东西细心锁到箱里去,玄月返来的时候就看她在锁箱子,晓得她这必是又得了好东西了,内心泛酸:“你那很多东西,如何向来不见你戴,便是守财也没这么个守法儿。”
“我不恋慕这些,叮叮铛铛办事跑腿都不便利。”石桂收了钥匙抱了猫,外头下大雪,两个小东西倒很和缓,等再养大些,教了端方,就能放到叶文心屋里头养着了。
石桂听了咋舌,姨娘的月例不过二两银子,叶氏说是宠嬖她,也向来只给东西不给钱,钱姨娘这些犒赏满是私蓄,她本来在叶氏屋子里,可真没有白干。
葡萄心头不乐,她折一半儿也比石桂多出来,眸子儿一转:“我就说我们姨娘一人就给了八百,你说乳母信不信?”
管事娘子扫她一眼,数了四百钱出来,在那册子上头勾了一笔:“这一个也不是好惹的,来缠了我几次了,回回都抬了姨娘出来,如果端的木香替她开了口,这钱你也别再问我要了。”
石桂早就晓得玉絮妥贴,琼瑛要顾着冯嬷嬷,又要哄着叶文心,很多事便办不圆,玉絮接办节礼的事儿,非论玉絮如何想的,琼瑛待她也不会如前了。
秋娘做的那件大棉袄,石桂这会儿就穿起来,屋里头比外头也强不到哪儿去,罩一件厚衣,身上还更和缓些,算着日子就要发月钱了,石桂只充不知,等着郑婆子出丑去。
小雪这一日,叶文心放了石桂玄月回家,她病中不喝茶水,怕走了困,睡不好反而失了精力,石桂连弟子茶都不必煮,好轻易赖个床,焐着脚暖烘烘的盖了棉被,更加不肯意转动。
郑婆子急起来:“如何没有,我不是同你说好了,那小丫头子来领只说我已经领走了。”她还当事儿出在葡萄石桂身上,这两个不肯给,她也都看在眼里了,却底子没当一回事儿,两个小丫头电影还能翻天不成,三等的丫头院子里头一抓一把,又不是各房里得用的,乳母还得倒过来看她们的神采。
葡萄的嘴上能挂油瓶,等郑婆子出来了,悄悄哼了一声:“拿这很多,再给我吃肉汤,看我走不走。”
石桂的月例还没到手,三等的四百钱,二等的可就八百钱了,一文没进郑婆子的口袋,满是她自个儿的,再加上叶文心给的,就有一两银子还多,看了看葡萄,半个字也不露。
再贫苦也不至连个腊肉都吃不起了,清楚又是要榨她的钱用,这么一想,连放假都不叫人欢畅,玄月叹一口气,摸摸身上的衣裳,好歹这些个亲娘再不敢伸手了。
这帐册到不了她手上,除了册子,另有一把柜子的钥匙,三层的樟木矮柜里头放得满满铛铛的东西,珠子宝石,铜钱银子,另有不常戴的金饰,谁拿着帐册谁就管着钥匙,要让琼瑛把这个交出来,即是拿刀子割她的肉。
管事婆子两手一摊,斜了眼儿瞧她:“你倒说得好听,且不知你女儿是个会来事的,你还说她不聪明?上房可叮咛下来了,她的月例,□□燕女人领去了。”
玉絮挑了四色笔墨文玩出来,石桂写出票据来,写完了念给她听一回,还又拍上一句:“姐姐要不要把给几位女人的东西也一并列出来,再写一张,免得女人病中还要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