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桂立时接口:“嬷嬷劳心劳力,舅老爷舅太太必定晓得的。”一句舅老爷,便点出她不是叶家人,宋家下人自有管事的管束她,便是冯嬷嬷也说不得甚么。
六出得着琼瑛的令,叫她在门边守着,如果放了石桂进屋,拿她是问,石桂看六出咬唇焦炙,冲她直点头,拉了她的手捏上一把。
“你既投了女人的缘,也是你的造化,女人教你这些,你也得记她的恩德,为着她才是,现在她内心不肯意,可再不肯意也要进宫的,冲撞了朱紫,不但出息没了,便是回到家来,也说不得一门好婚事,这辈子可不就栽了。”冯嬷嬷还是那付口气,满心对劲的替叶文心筹算的模样,说到不肯意还长叹一声:“女人既是老爷太太交给我的,我便得对得住他们这份情意不是。”
非论是谁初见她都当她是个驯夫君,石桂同她没见过几次,可光是叶文心这一件事,再探听得她那三个儿子的“出息”,更不敢小瞧了她,冯家起家跟叶氏出嫁虽是两桩事,可石桂总觉着这里头有故事,叶氏避开冯嬷嬷的手,平常连见都不肯定见她,老是事出有因的。
叶文心这本性子,说得好听了,叫令媛蜜斯不免率性,说得刺耳些,便是头犟驴,认准了甚么就不松口,看着纤柔弱质,骨头却跟她姑母一样,叶氏的骨头都折了,可到了叶文心,却不能打折了她,得好好护着,由着她这付性子,好好送进宫里头去。
郑婆子可不是叶家的下人,给叶文心送了东西,如何也得还些归去,叶文心扫了琼瑛一眼:“你去预备些东西,总不能白得了人家的。”
石桂把梨盅儿装在碗形珐琅暖盒里,提着这个往前头去,先送了梨盅,跟着去见了冯嬷嬷,未曾开口先是笑:“冯嬷嬷告罪,女人放了我半天假,我家去才来,又给少爷送了梨盅,这才晚了,劳嬷嬷等。”
连石桂想回籍都不知,冯嬷嬷也不知是太藐视了石桂,还是太高看了她自个儿,她说了这一句,拍拍石桂的手:“女人有甚么不痛快,憋在内心总不好,如果对你说了,你便来奉告我,我是看着她长大的,总要想体例劝她才好。”
石桂低头站着,眼观鼻,鼻观心,冯嬷嬷吃茶,她便拿了巾子等着,冯嬷嬷不说话,她就站直了等着,还当自个儿要等多久才气把这上马威熬畴昔呢,谁知冯嬷嬷搁下茶盏清清嗓子道:“你一贯服侍得好,女人也喜好你,可见着你是个聪明聪明的丫头。”
瑞叶是个硬骨头,性子直又跟叶文心打小一道长大,说动她是不能够的,琼瑛倒是个肯办事的,却恰好不是个能办事会办事的。
叶家的大少爷就是叶文澜了,石桂这么说半点挑不出错来,捎手带些甚么也是有的,叶文心把目光扫到琼瑛身上,看着她的目光都发冷:“玉絮,你把这些收点了,再回些礼去。”
她发问了,冯嬷嬷脸上的笑意就更深,屋里头不知何时只余下她跟石桂两个,那两个递茶送水的丫头退了出去,半掩了门站在落地罩边。
一句句慢条丝理,一个重音都无,冯嬷嬷说得一口扬州话,又细又软,听着每一句都是向着石桂的,另有些安慰指导的意义在,若不是石桂早就晓得,只怕还真当她是个好人了。
玉絮应了一声,这回却不再看琼瑛,自个儿把东西提下去,收点了东西出来,捡了一箩儿奶果子枣仁卷子,想着这些不敷,看叶文心的意义也得回得厚些,便又作主包了一包雪花洋糖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