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礼就得按着数回,琼瑛口里应了,还坐着不动,她这不是头一回,又不是签得一家卖身契,石桂张口便道:“冯嬷嬷唤了我畴昔,女人可有甚么要带给大少爷的。”
石桂眨巴了眼儿装着不懂:“我不明白,还请嬷嬷明示。”
冯嬷嬷倒没晾着她不接,啜一口热茶,搁到桌上,她长了一张圆盘脸,算得富态,石桂见她几次,都是未曾开口先笑面迎人,光是长相就能算是慈眉善目标。
“我们女人那是投胎出来就要当凤凰的,这你可明白了?”冯嬷嬷很多年未曾作这小儿语,若不是要用到石桂,那里会跟个小女人说这些。
石桂还不满十岁,如许的小丫头子,冯嬷嬷见很多了,她哪能想到石桂这身子里另有另一付芯子,见她咬了唇儿细谛听着,更加和顺和缓:“我本来也是丫头,从三比及二等,再到一等,当丫头的,光是和顺却不成,主子一时想不殷勤也是有的,你从中安慰了,才不枉主仆的缘份。”
一句句慢条丝理,一个重音都无,冯嬷嬷说得一口扬州话,又细又软,听着每一句都是向着石桂的,另有些安慰指导的意义在,若不是石桂早就晓得,只怕还真当她是个好人了。
她发问了,冯嬷嬷脸上的笑意就更深,屋里头不知何时只余下她跟石桂两个,那两个递茶送水的丫头退了出去,半掩了门站在落地罩边。
冯嬷嬷叫了她来,有两层意义在,头一个天然是敲打她,第二个倒是想把石桂收为己用。听了她有这份聪明干劲,更加看她合意了。
瑞叶是个硬骨头,性子直又跟叶文心打小一道长大,说动她是不能够的,琼瑛倒是个肯办事的,却恰好不是个能办事会办事的。
冯嬷嬷自家独住一间,另有两个小丫头服侍着,两个也不过七八岁的年纪,一瞥见石桂就往里报,冯嬷嬷闻声石桂回话应了一声,倒没急着开口究查石桂来晚了,冲她点点头,让她站着回话。
“你服侍了女人一日,你们便有一日的情分在,女人待你可算得不薄了,若不然,屋里那两个也不会看了你就红眉毛绿眼睛的,你可不得为着女人办些事?”冯嬷嬷拉了石桂的手,看着她的眼神倒似看着自家孙女儿:“你也不必难堪,女人脾气犟,我们便渐渐来,水滴也有石穿的。”
石桂立时接口:“嬷嬷劳心劳力,舅老爷舅太太必定晓得的。”一句舅老爷,便点出她不是叶家人,宋家下人自有管事的管束她,便是冯嬷嬷也说不得甚么。
连石桂想回籍都不知,冯嬷嬷也不知是太藐视了石桂,还是太高看了她自个儿,她说了这一句,拍拍石桂的手:“女人有甚么不痛快,憋在内心总不好,如果对你说了,你便来奉告我,我是看着她长大的,总要想体例劝她才好。”
抬高了声儿道:“我必不叫你难堪的。”说着脆笑一声:“等我先给女人请个安,我乳母还让我带了些自家做的风鸡风鸭子呢,非论女人用不消,这礼总要全的。”
一面说一面给了她一只足重的金镯子:“你是个机警的,比那几个聪明很多,女人待你好,你可得对得起女人才是。”
石桂再没成想,她竟轮番叫人看重,要当三重间谍,春燕好歹许了她升等回院子,又替她送信回家,她办的事跟她得的回报,算起来还是她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