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贵妃端着一盏安神茶,行动沉重,缓缓入了大殿。太医已诊了脉,自去熬药。天子见了她,一手推着额角,另一手抬起,几次向她招手,欢乐之心,明眼人皆瞧得一清二楚,寺人宫娥得了眼色,皆退守殿外。
她回归仙位后几近不出门,日日捧着姻缘簿勤奋,也是为风月笔与姻缘簿堆集功德与念力,助它们早日规复。
芳贵妃身子一震,还未抬眸便被熟谙的度量紧紧拥住。熟谙的味道,熟谙的暖和。她伏在刻薄的肩膀上,鼻刻薄涩,吸了吸鼻子,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自古皆言,烟花易冷,民气易凉。殊不知,烟花易冷,毕竟残暴过,不枉此生。一民气凉,终有另一人来暖。
烟花已闭幕,她的背影在夜色中无端生出一种寥寂来。逾明瞧着,一时竟呆怔了。
“念力有很多种,有一片热诚的良缘,也有举案齐眉的淡然,更有爱恨胶葛的孽缘。痴男怨女,各有分歧,因此念力的光彩也各有分歧。”一个稚嫩的童声高耸地响起。
芳贵妃的手抖得短长,强自平静道:“你胡说!帝位不是你的!我的孩儿也不是你的!”她不敢去看天子的眼睛,只回握了他的大手,颤声道:“君上可托臣妾,孩儿确然是我们的骨肉……”
袖中的姻缘簿滚烫非常,月华一抖袖袍它便直直飞出,悬浮于身前。册页主动翻开,四周八方的念力一道道汇入此中,五颜六色,煞是都雅。跟着念力的注入,姻缘簿仿若吸足了力量,封皮红光愈盛,白纸上的字好像游鱼,活了过来。
她散尽数千年修为,用以修复姻缘簿,使它竭力支撑自我运转,又拔了数百根青丝为风月笔续上笔尖,而后自领惩罚,去凡界历劫。
笑意未尽,一个沉稳有度的声音便打断了他:“芳儿,你说的,朕都信。”
姻缘簿汇集了很多念力,红光大盛,竟又指了方向。二人再不担搁,顺着指引而去。
“别找了,我是风月笔。”
“芳儿不必忧心,许是克日政务繁忙,朕有些劳累,些微头疼也无妨事。”他明显怠倦不堪地推着额角,偏还挤出笑来哄她高兴。
绕了一圈,竟还在宫内。
三百年情劫后,她以上仙阶品重归仙位。
漫天花火中,数不尽的尘凡男女执手许愿,强大的念力一丝一缕皆汇入姻缘簿。
岂料,茶水间三四个宫娥横七竖八躺了一地。她一惊,回身便逃,却被身后一双手臂拦腰抱起,一声惊呼也被唇齿堵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