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顷,无忧耳畔闻得一声啼鸣,环顾摆布,竟见一仙鹤缓至,口中衔的,乃一锦缎披风。无忧心中了然,见此鹤缓缓靠近,一边振翅,一边松口将那披风推至无忧怀中。无忧反倒添了烦恼:夜寒露重,若当真挂记,怎就不肯亲来往见?这般想着,稍有松弛,粗心手底一松,那卧箜篌径直下落,难见踪迹。
无忧心道:长姐如母,对你这未过门的新媳诸多刁难也是平常。后又听汤夜夜抱怨道:“且听戎哥哥提及,他们姊弟双生,各种爱好原也附近,只是,不知从何日起,他那阿姊一变态态,不时到处与他作对。他感觉好的,他阿姊定是看不过眼;他不喜的,他阿姊反倒如珠如宝。”
无忧别无它法,后背兼两臂紧贴在后,两足瓜代立于崖上,每只脚对峙不过一刻,便已酸麻疼痛。无忧稍转头,瞥见崖壁不远处数棵老松,扎根石缝,顶风傲立,甚有风骨。无忧心下一动,阖目凝神,顺心念所导,运丹田灵力,再借衡沛丹奇效,不过斯须,两腿瞬化蛇尾,已是勾上一旁松树枝干,紧紧缠上两圈,这便借力向前,整小我扑于老松之上,后背靠着崖壁。蛇尾略长,数圈绕于树上,尾尖撤了力,随便一耷——姿式虽不端方,风情倒是实足。
话音虽落,听得一声脆响,那江水不降反升,更是澎湃,狂拍崖壁。无忧蛇尾已然淹没水中。奇的是,那江水并非无忧所想砭骨冰冷,反是温热有度。无忧不知这肥遗江此状起因为何,更不解那御水咒怎独独对这江水无效,一时怔住。陡听身侧仙鹤啼鸣,无忧这方回神,忙驭气要飞成分开,那江水似感其所想,构成一股水环,将无忧监禁其内。无忧不解,心内诧异盖过惶恐,反倒收了功法,又将蛇尾于松枝上紧了紧,直视这水环,心道:传此肥遗江水可攀岩壁,行虚空,未想此言当真。现下这般,我倒要看看你究竟谓何。
到得院门,见弄墨孤身候在内里,无忧上前,语气还是不善。
恰于此时,耳畔闻得深沉曲调,悠太古朴。无忧侧头,细细辨来,知那琴音来自怀橘宫,半晌,暗道:操琴指法纯熟,心与琴一,若行云流水,毫无梗滞,实是上佳。
无忧心知汤夜夜所指,轻声应道:“如此,若得见宫主,我便腆着面皮刺探一二。”
无忧将卧箜篌摆正,下巴微抬,见远处天幕星斗闪动,心下开畅疏阔,指上发力,与弦订交,就听得委宛之音绕耳不断,先是和着七弦之音,未几时,却更是跳脱,倒似引领七弦琴奏了新曲。
弄无悯点头稍应,却不言语。那仙鹤见弄无悯亲至,振翅上前,不住啼鸣。弄无悯伸手取了鹤身披风,朝那仙鹤一挥手,轻道:“归去安息。”仙鹤得令,脖颈一低,扭身往崖上而去。
弄无悯又再将手一挥,缓缓回身,叹口气,却含笑起来。
弄墨一哼,应道:“早便从仰日宫膳房返来,听闻你为一蟹妖所擒,此时一见,如何还是这般讨人厌?”
“虽还是亲热,却似少了灵犀,难以言说。”回程途中,无忧心中暗道。
“无忧不常弹琴,本日情意所至,那曲子,非得支枕卧听不成。”
无忧一惊,想着崖下江水,恐那箜篌再难寻回,不由可惜。低头看看手上披风,感胸中一股知名火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