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忽中,又听苏里歌道:“我本日已经当着迪古乃的面说过啦,七岁那年,我曾对着吉塔和星星发誓,不管是谁,只要杀了那只白虎,为我爹爹报仇,我就嫁给他做老婆,奉侍他平生一世。就算死了,也要化作星斗,永久在天上晖映着他,庇护着他……”
正想答复,她又低声道:“小时候,我爹爹说,人死了今后就会变成星星。他说天上的星星都是先人的灵魂,当我感到孤傲悲伤的时候,看一看星空,就不会那么孤傲难过了。但是……”
当下运足真气,奋力捶鼓,持续大声唱道:“缡虎豪雄,偏裨真勇。非与谈兵略,须拼一醉,看取碧空寥廓……”唱到最后一句时,已是神采涨红,额头青筋暴起,胸肺憋闷得直欲爆炸开来。
完颜亮神采微变,双手疾拍如暴风暴雨,歌声更是层层高上,越转凄烈。白云迸舞,群鸟惊飞,四周的暴风越来越狠恶,冰晶雪屑狼籍交叠,白蒙蒙阴惨惨遮天蔽日,连阳光也仿佛被隔断在外。
目睹笛声越来越高,嗓音再难攀上,他急怒之下,右掌重重地拍在鼓面,“嘭”地一声巨响,竟将那皋比大鼓生生击破。他闷哼一声,趔趄连退了十几步,腥甜狂涌,最后几个字仿佛也被堵在胸喉之间。
当下冥神感到,指诀变幻,接连用了“风地观”、“风雷益”、“山风蛊”等阴阳指诀,运气吹笛。笛声蓦地一变,时如暴风掠地,时而风雷激吼,时如山风激啸……一洗方才靡靡不振的气象,壮阔激昂。
纥石节女婴非常欢乐,又贴在他耳边,悄悄道:“你感觉我们的苏里歌如何样?”
众铁骑恨恨地瞪了许宣与苏里歌一眼,吼怒着潮流般奔卷而去,雪尘滚滚,很快便消逝在白茫茫的六合之间。
当日峨眉山上,他曾一边吹角,一边打鼓,与李少微比斗音乐。但当时他有葛长庚元神附体,妖后笛声没法扰乱其心神;此时经络未愈,又添新伤,一面要凝神抵抗完颜亮鼓点的汹汹滋扰,一面还要以笛曲对抗其声浪,只觉心烦意乱,气味不继,几次几乎走调。
夜空阴沉,北风凛冽,积雪在月色下泛着蓝紫的亮光。转头四顾,才发明苏里歌背身站在院角的栅栏边,瞻仰着天上密密麻麻的星星,发丝飞舞,影子斜斜地拉长在雪地上,显得那么落寞孤傲。
完颜亮却似已安静下来了,昂然大笑道:“苏里歌郡主,此次算你的汉儿小子赢了!放心,完颜迪古乃一言九鼎,天然不会忏悔。从本日起,不管是我,还是海陵铁骑,毫不再踏入罗荒漠一步!”
纥石节女婴“啊”地一声,大感歉疚,正想持续问他,是否另有机遇重返罗荒漠,却被一旁侧耳聆听的苏里歌蓦地抓停止段,表示打住。
纥石节女婴抿嘴浅笑,转头凝睇着许宣,低声道:“雄库鲁,你有老婆了吗?”许宣一怔,顿时明白阿勒锦在说甚么了,点头笑了笑。
这个苍茫的天下,孤傲得仿佛只剩下他一小我。
纥石节女婴只道他自大,不敢攀附,嫣然一笑,点头道:“罗荒漠不分汉人、女真,也不分契丹、奚人,只看是不是顶天登时的豪杰。你的腿固然临时不能行走,但飞在天上的雄库鲁,靠着风、勇气和翅膀,没有达到不了的处所。”
世人齐声喝彩。苏里歌的脸顿时红了,拽着阿勒锦的袖子,嗔道:“爷爷,别胡说话!”她英秀开朗,少有这般内疚害臊的时候,世人不由得哄声四起,又是一阵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