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汶用玉快意一敲掌心,赞道:“久闻梁公大名,摈除北胡,安定二州,连魏武都赞曰政绩天下第一。现在一见,方知梁公当年风采。”
这一番对谈,不触及任何好话虚利,仿佛朗风入怀,高古雅绝。亭表里一世人早就呆若木鸡,身处角落的李朗更是目眦欲裂,浑身颤抖。他当然晓得自家这个表兄仙颜多才,但是谁能想到,他竟然会这么突入雅集,还说甚么佛祖入梦的大话!之前完整没有看出迹象啊?莫非那些都是利诱本身的假装?
那小吏没有涓滴踌躇,立即跑了下去。看着对方略显焦心的背影,王汶捻了捻须,靠在身后的凭几上。他倒要看看,这个迟来者,是如何打动他部下那些书吏的。
合法李朗咬牙切齿的时候,梁峰俄然转过身,冲他一揖,幽幽说道:“三弟,多谢你这些光阴来的照顾。只是有一话,不得不讲。燕生,他罪不当死。”
说完这句话,梁峰悄悄叹了口气,也不等李朗答复,就转过身,向着山下走去。
轻摇快意,王汶正想考校一下位选人,一名小吏仓促赶了过来,附耳道:“启禀中正,上面赶来了一名郎君,想要求见。”
王汶睁大了双眼,这是神佛入梦?他竟然梦到了佛祖宣讲佛法的场面?当世之人多崇佛道,喜谶纬,没人会在这上面扯谎。他不由半倾身形,吃紧问道:“你可记得那篇经文?”
这但是奉上门的功德,梁峰面上也不由暴露浅笑,躬身道:“多谢中正厚爱,长辈方可放心返回故里。”
只等了不到半盏茶工夫,只见一人拾阶而上,缓缓向溯水亭走来。长年醉心诗书,王汶的眼神并不很好,开初只能看到一道瘦长身影,身着墨色外袍,头戴白玉小冠,两道鲜红长缨束在颔下,身姿笔挺,行动悠悠。一袭宽袍被山风吹拂,摇摆不定,衬得那人也如风中劲竹,袅娜生姿。
但是这等人才,即便是王汶也感觉可贵一见。恐怕比何平叔、潘安仁都不遑多让。现在时逢乱世,诸多惊才绝艳的人物都如落花流水,香消玉殒。看到这么一名病弱美女,怎能不让民气生顾恤。
他的门地、身份与梁峰差的何止万千,这一揖,让统统人都大惊失容。梁峰却没有分毫动容,悄悄一叹:“现在长辈病弱难支,怕是要渐渐想来。如若默出其他经文,定当原封奉上。”
这一句,就如惊天轰隆,震得世人皆惊。王汶讶然道:“你来此处,并非要插手雅集?”
这话,可就超出了书吏的职责范围。王汶讶然看了小吏一眼,发明那人面色有些发红,又模糊带着怜悯。刹时,猎奇心占了上风,他微微点头:“带他上来吧。”
王汶掌中的快意磕在结案几上。他自幼熟读经文,对佛理体味极其高深,也学过很多经传。这句偈颂,他从未听过。但是任何精通佛理的人,都应晓得,这必定是句能够流芳百世的典范。百代之苦痛,万世之尘嚣,都被此句掩过。晋人本就身在乱世,朝不保夕,命若蜉蝣。是以他们才会任诞、放达,越名教而崇天然。这句偈颂的确就如当头棒喝、电过长空,扯破了掩在心中的迷雾。怎能不让王汶目瞪口呆,浑然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