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两刻工夫,胡自皋的大轿经太小东门下的双桥巷,进了一座宏丽的府邸,在轿厅里停了下来。他刚跨出轿门,便见一名身穿一领石青云缎挂袍的中年人喜滋滋迎上前来,朝胡自皋深深一揖,恭敬言道:
“用松毛。”
“我为胡大人请了一小我来。”
此时金乌西坠朝霞渐淡,小秦淮两岸的喧闹声越来越大,盂兰节放河灯的序幕已经拉开。邵大侠办完大事,已是一身轻松,他与胡自皋一起走到游廊,对尚在凭栏的柳湘兰说:
邵大侠如数家珍,把个柳湘兰撩得心痒痒的,胡自皋也乐意作陪。他们三人顿时起轿望双虹楼而来,因有排衙仪仗导引喝道,路上倒也顺利,半晌就出了北门。这家茶肆的仆人早得了通报,晓得盐运司御史大人要来尝茶,早把里里外外清算得利利索索,还把主楼的第三层全部儿空下来,归正他也不会亏损,邵大侠早就付了银子。因在公家场合,胡自皋忌着市人耳目,自是不敢放浪,也就自但是然摆起架子,举头挺胸目不斜视,跟着茶肆仆人上得三楼,他们的侍从都被安排在一楼。
“盂兰节还是南京的好。”
“你如何晓得我在这里?”
“钱是小事,也就两千两银子,但胡大人对你柳湘兰的一片痴情,倒是两万两银子也买不来的。”邵大侠说着,公开朝胡自皋丢了个眼色,用心抱怨道,“胡大人,这些话本不该我邵某插嘴,柳女人没来,你整天念叨,现在来了,你为她做了那多筹办,却又不肯剖明,这是为何?”
邵大侠一声令下,四仆人抬了食桌穿堂而下,这边门里,又有四仆人抬了一桌出去,酒保又大声报了菜单:
“上哪儿?”柳湘兰问。
“未几很多,整整一万盏。”
邵大侠答道:“我方才说过,关于二十四桥向来有两种说法,另有一种说法,二十四桥就是一座桥,这座桥在瘦西湖听箫园中间,叫吴家砖桥,又叫红药桥。”
“胡大人,柳女人,我们现在开膳。”
“本年户部拨下的盐引总额,已所剩无几,我就是故意帮你,一时候也办不成。”
“胡大人放心,赚出的二十万两银子,你我各一半。我用分到我名下的十万银子,再凑几万两,就能把二十万套棉衣制成。并且,我还会对武清伯讲明,这二十万套棉衣,是你我共同贡献他白叟家的。”
“这是那里话?”胡自皋口气一松说,“这事做起来风险很大,你给我几天时候安插。”
柳湘兰答:“我哪用本身操心,天然有人替我放。”
这一桌菜肴满是鱼虾,都是小秦淮的特产,像翡翠虾仁、芙蓉鱼片、金线鳝丝、蟹粉银鱼等等,无一不佳。柳湘兰一是因为腹饥,二来感觉过分遴选会让仆人尴尬,第三也因为这桌菜肴很合她的口味,是以执意留下。胡自皋顺她的意不再违拗,文绉绉言道:
邵大侠回道:“早筹划好了,我们现在去双虹楼吃茶。”
听邵大侠一口气数出这一大堆桥的名字,柳湘兰暗自佩服,她一个眼波扫向胡自皋,嗔道:
“筹办多少桌?”
“邵员外,叨扰半日,下头不知另有何节目安排?”
听罢此言,三小我都走到游廊上朝下望去,公然见一棵桂花树底下支了一只泥炉,一个扎着叉角辫的小孩儿趴在地上,拿了一把小火钳正在往泥炉里夹松毛。虽看不见火焰,但缕缕青烟从桂花树枝叶间袅了上来,超脱虚幻惹人遐想。此光阴头偏西,山环水绕的瘦西湖波光澄静,几点湖鸥,忽高忽低;几只野艇,欲棹还停。烟柳画桥,飞檐古树,都似宋元画家的淡墨。这寥廓绵远的景色,竟让三人都看得有些醉了。这时,店东人恭请胡自皋留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