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眼扫罢,陶文娟便移开了视野。
太夫人笑着摆了摆手,一时候又似是想起了甚么,便拿扇子向手掌上一拍,转向周妪道:“瞧我这记性,竟忘了另有药丸没拿。你去里间的架子上,将那只描莲纹的小匣子拿来。”
不过是偶尔遇见的一个使女罢了,就算那使女略特别了些,也不是甚么大事,她这里倒疑神疑鬼起来,委实好笑。
周妪领命去了,不一时回转,手里托着个小巧的木匣,那匣子不过巴掌大小,虽是浅显的榉木所制,却漆着上好的绿沉漆,瞧来非常精美。
陶文娟渐渐地转过身来,伸手抚了抚裙摆,心中倒是暗自苦笑。
那使女此际已然拐去了游廊的另一侧,那一角青色的裙摆,只在转角处一闪,便即消逝,看她走的方向,倒是向着通往东院的角门而去的。
因那小竹筐与小匣子都并不好拿,临走前,太夫人特地遣了个粗手大脚的仆妇,替陶文娟提着东西,又叫人提早备了辆牛车送她,陶文娟便与那仆妇步出德晖堂,径往前头的角门而去。
这院子比之上京宽广了很多,虽只得一进,这一架花幛却将院子隔成了前后两段,花幛后便是内宅,有一明两暗三间正房,东西两厢各一间小巧的房间,而花幛前头则只要一间略大些的房间,现在便是陶若晦的书房,偶有客来,亦是在这书房间起坐。
那女子见了陶文娟二人,较着地怔住了,在原地站了一会,复又持续前行。
陶文清秀丽的面庞上,划过了一抹极淡的讶然。
两下里走得都不算快,只这曲廊倒也不长,不过数息的工夫,那女子便已行至了陶文娟二人的劈面。
便在她这般做想时,两下里已是擦肩而过。而在行过那使女身边的一刹时,陶文娟的鼻端,蓦地飘来了一缕模糊的暗香。
这发明让她大吃了一惊。
这条路不是她来时的路,方才她出去时,是从另一头的菀芳园那边过来的,倒是未曾见过此处的风景。比起菀芳园的落红轻英、委宛多情,这阔大而空寂的天井,便显出了一种说不出的情味,似是沧桑,又似是颓废,即便那廊檐转角漆色油亮,亦掩不去那种骨子里的冷意。
看起来,她这是被阿谁胡天吓破胆了,对这些士族便也有些不大信赖,总感觉人家像是坦白了甚么似的。
如兰似馨,淡雅清灵。
到底是百年士族,身家大富,便连普浅显通的一介使女,亦能用得上如许的香料。
陶文娟见此景象,心下倒也有两分逼真的打动,再三向太夫人道了谢,方才辞了出来。
她这番赠物赠药,皆不是宝贵之物,倒是件件知心,非常顾及陶家的家道,并无半点居高临下之态,只看这待人接物的态度,便极有士族风采。
陶文娟略松了一口气。
这使女方才的仪态委实过分了些,如果未婚的使女,则这秦家的家风便可见一斑了,她归去后定要劝陶若晦早做定夺。现在看来,倒是她多虑了。这使女既是已嫁了人,则那婀娜的身形便也不算特别。
她忍不住蹙起了一双黛眉,那青衣使女此时已是避立在了曲廊的一侧,让过了德晖堂的阿谁仆妇,向陶文娟屈身施礼。
陶若晦赁下的院子便在荷花里的尽处,再往前便是和惠大街,离着秦府路程不远,不太小半盏茶的时候便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