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仍旧是他,却又,并非是他。在他的身材里,住着另一个灵魂。
哑奴俄然开口说话,而在场的二人却似是习觉得常,无一人惊奇。
而桓子澄,却在望天。
“郎君,快到了。”焚琴的声音传了过来,带着几分谨慎翼翼。
桓子澄没动,一旁的哑奴却上前接过字条,展开看了两眼,方才看向了那中年人。
菊圃旁是一方石桌并两张青漆竹鼓凳,鼓凳上铺着素锦椅垫,并不豪华,却给人一种很舒畅的感受。
许是好久不说话,他一开口,那声音便沙子一样地刮着人的耳朵,听着说不出地难受。
这店子确切脏乱了些,不但破,里头还点着个大炉膛,烧得火星子乱喷,四周墙皆熏得黑了,换了之前的桓子澄,他是绝对不成能来这类处所的。
即使,那仍旧是他的灵魂,但是,此际的他,却毕竟不是当初的他了。
人是会变的,更何况死过一回的人?
里间是个极阔大的屋子,恰是打铁之处,屋中的温度比外头高了很多。一个赤着上身的精瘦老者,站在火炉前,用心肠敲打动手里的一柄铁钳子,中间有两个小徒替他鼓风,桓子澄走出去时,这三人连头都没抬。
看上去,这应是店东居住之处。
那墙壁竟被推了开去,倒是一扇打造得极奇妙的小小月洞门。
中年人的瞳孔缩了缩,脸上缓慢地罩上了一层青气。再下个刹时,他已是气势收敛,重又规复成了开端时与世无争的模样。
但是,这哑奴立在桓子澄的身后,身上的气味淡极近无。
到得此处,这屋子似亦到了绝顶,但是,桓子澄却仍旧持续往前走,直到来到了北面的一处墙壁前,伸手一推。
微寒的语声如携了冬时的北风,划过耳畔,让人打从心底里发冷发寒,却又能清楚发觉出说话之人隐含的调侃之意。
此时任谁也能看出,这哑奴绝非常人,不说别的,只说这中年人浑身凌厉的杀气,若真是浅显的奴婢,只怕当场就要吓呆了。
而奇特的是,他们这较着简慢的态度,桓子澄倒是底子不觉得意,乃至还向那老者微微点了点头,持续往里而去。
中年人提着水壶,先行搁去了一旁的小山石子上,方才拿了布巾擦手,徐行走了过来,坐在了另一张竹鼓凳上。
桓子澄亦徐行下了车,却未曾进店,而是在门外候着。
但是,那毕竟是之前了,不是么?
闻声身后脚步声响,中年人便回顾看了桓子澄一眼,脸上并没有不测的神采,像是早就晓得他会来,点了点头道:“你来了。”说着他便放下了水壶,往一旁指了指,“我这便好,请坐。”
哑奴哂然一笑,抱臂而立,底子不为所动。
桓子澄对这里似是很熟,看也不看,徐行绕过杂物,穿堂而过,径直走去了里间。
从中年人拿出字条开端至现在,对于这园中产生的统统,他底子无动于衷。
推开了大屋尽处一扇灰仆仆的小门,又是一间混乱的屋子,屋中置着几案榻椅,尽皆粗陋不堪,一旁另有一张乱糟糟堆着被褥的榻。
“唔”,桓子澄缓缓张眸,应了一声,翻开了斗笠。
焚琴抢先便跳下了车,向着那哑奴打了个手势,便走进了店中。
那中年人没去答他,而是将视野转向了桓子澄,那双平素看上去很驯良的下垂眼里,忽地闪过了一丝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