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东西都摆后了,汤伯道一声“公子请慢用”,便叫了亦珍一道退出凉亭。
那烦复脸的公子合拢折扇,对查公子道:“方贤弟好东西见很多,自是不像我等感觉新奇。”
汤伯将四盏酸梅汤一一放在凉亭中间的木桌上,亦珍则将梅花茶果盘摆在木桌正中,另将一只青花瓷阴阳碟儿放在兀自以折扇遮口,偶尔咳嗽一声的谢公子跟前。
听得查公子抓了两颗长生果掷了畴昔,“吁!”
有那行商,身后跟着脚夫,急仓促赶路,走得又累又渴,来到茶摊前头,掼下十数枚铜钱,大声呼喊:“来一碗酸梅汤,并几碗凉茶。”
谢公子点点头,一年一度由西林禅寺法王扁主持起的月望诗会,乃是松江府文人举子以诗会友的嘉会,乃至有学子从江浙远道而来,只为一睹诗会的盛况。
方公子粲然一笑,“既然停云想去,也不是没有体例的。”
凉亭里一个烦复脸肤色略深的公子摇着一把鸡翅木扇骨京元纸扇面绘着松友图,挂着玉扇坠的折扇,坐在亭内扬声对亭下的小厮道:“秋河,就你话多。”
查公子却已经抛开这一茬儿,干脆起月望诗会的事来。
老大夫叮咛他,口中有趣,能够吃一枚甘草橄榄,盐金橘亦可,皆有清肺利咽生津之功,止咳化痰健胃之效。是以家中总备着甘草橄榄与盐金橘,供他随时取食。
“……旧年是以风为题,不晓得本年会以何为题?需得归去先酝酿考虑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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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公子颌,“自是要去的,我已经收到诗会的帖子。”
谢公子闻言,蹙眉轻叹:“不知祖母肯不肯让我出门。”
他作为松江府本地秀才,天然但愿能躬逢其盛。
一旁斯文肥胖的谢公子以折扇遮着口鼻,悄悄咳嗽两声,“仲直有所不知,方贤弟身上佩着一块采自南蛮干昔山的寒玉,其质冰冷僻澈,在夏季特别清冷恼人。”
查公子诚恳不客气地拱手,“借你吉言。”
方公子懒洋洋摇了摇折扇,“做诗,我是不如诸位的。”
说罢返身回到凉亭。
他前些时候贪凉,夜间叮咛丫头将薄丝棉锦被换成了夏季里才用的金丝锦被,哪料夜里便着了寒凉,次日一早就了热。气得祖母将那晚他屋里值夜的丫环婆子十足打了板子,送到乡间庄子上去,另调了细心谨慎的大丫环同婆子顾问他的起居。又延了县里最好的大夫来,服了数帖药,这才好了些,只是咳嗽未止。
霍公子一边吃酸梅汤,一旁小厮秋河替他将榧实剥出来,放在帕子上。
小厮想来平日里就不惧他家公子惯了的,是以“嘿嘿”一笑,“公子您这但是冤枉小的了,小的这不是想把诸位公子都服侍得妥当了,好多得几个赏钱,存着今后……”
谢公子是谢家三代独孙,兼之谢老爷前几年因病瘫在床上,谢夫报酬此愁肠百结一病不起,未几时便放手人寰,全部谢家倒要靠老夫人一手支撑,主持中馈。是以谢老夫人视独一的孙子为命根普通,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唯恐一个不留意,宝贝孙子会出了差池。除开到庆云山庄师从东海翁学字,谢老夫人几近完整将他拘在家中,极少允他外出的。
方稚桐听他此语,不由得回,瞥了一眼正从亭中端着茶盘出来的亦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