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程中吴三桂也坐车,向爱妾问:“那位豫王妃是甚么路数?”
他身后一名女子娉婷而出,将风帽除了,上前福身施礼道:“妾陈沅,问豫亲王安。”只见其二十出头年纪,身材高挑纤瘦,如弱柳扶风,一张瓜子脸,凤眼颀长,傲视间自有一股媚态透露。
那边厢钱昭领着陈圆圆进了园子,水池边的水阁中灯火透明,待两人入坐,侍女便关了四周窗户,垂下纱帘,独留面对水池的两扇。
“陈沅惶恐!”陈圆圆不知她此话何意,心惊肉跳隧道,“那些名声不过以讹传讹,妾当不得双绝赞誉。”
阿济格心底哼了一声,不再开口,只将案上的一盅清汤肉丸子几口吃了,原觉得滋味寡淡,不承想非常鲜美。
摄政王进殿,诸王跪迎施礼。多尔衮见其叩首毕,上前托住吴三桂的胳膊,待他起家,才道:“平西王不必多礼,坐。”
多尔衮品着酒,不置可否。吴三桂焦心,却不敢催促。殿上寂静无语,氛围呆滞。
阿济格摸了摸唇上髯毛,道:“你甚么时候也学这般假端庄?”
“陈夫人长在江南,现在居于锦州,可有不惯?”钱昭笑问。
就在这时,院外脚步声响起,十数名寺人婢女拥着一名旗装女子出去。
先到的并非吴三桂,倒是邀来陪座的硕塞及闻风而至的阿济格。
坐在打扮台前,嗅了嗅指尖,还是感觉有味儿,钱昭叮咛牧槿再端水来。
阿济格凑过来笑眯眯地问:“今晚可有歌姬?”
吴三桂暗骂其惺惺作态,脸上却带笑,答复道:“侍妾陈氏随我还京。王爷想必晓得,此女与我渊源极深,平时不离摆布,因此此次也携她赴宴,望王爷不怪某冒昧。”
多铎不喜她语带激赏,轻“哼”了声生起闷气来。
“天然不怪。”多铎笑道,“本王久闻夫人盛名,正想一见。”
陈圆圆也漱了口,用帕子印了印唇角,内疚笑道:“叫王妃见笑了。圆圆半生不通实务,暮年身不由己,现在也不必持家理事,果然毫无用处。”
吴三桂一个激灵,差点将酒洒于案上,立即放下杯子,跪而叩首道:“三桂蒙皇上恩情,得赐王爵,已然惶恐,‘亲王’之号万难袛受!”
哪知她打了个哈欠,轻道:“你不困,我可困了。”说着回身进了阁房。
桌上已摆了几个冷碟,寺人暖了酒上来,独给圆圆斟了一盅。钱昭举杯道:“我不能喝酒,便以水敬夫人。”
陈圆圆忙摆手道:“未曾,不敢……”
阿济格看得心痒,见多铎不动,就想上去扶,被硕塞一把拽住。
多铎眯眼看她,那纤纤腰肢仿佛一折就断,让人忍不住想拢一把。他本不爱肥胖女子,但瞧着面前这蔓草似的陈圆圆,却不由浮想连翩。
临去时,阿济格拽着多铎低声道:“你如何不出来找乐子了?我比来寻到一处好的,保准叫你耳目一新。”
钱昭只向阿济格点头,转而对吴三桂道:“曾闻平西王祖居高邮,故而特备了几道淮扬菜,适口与否还请批评。”吴某年纪与多铎相仿,中等个子,边幅端方,只是鼻梁上有一道旧疤,与稠密上扬的眉毛一配,便带着些凶暴肃杀之气。
“本来如此。”陈圆圆红了脸,低声道,“妾并不是第一回见豫亲王。前年圆圆为刘贼所掳,裹挟西去,乱军当中又将我等女子丢下,正巧赶上豫亲王之部,他令人将妾送到将军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