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中华的另一种可能:魏晋风流 > 第十五章
甚么样的死是值得而不必可惜的呢?颜之推说:“行诚孝而见贼,履仁义而获咎,丧身以百口,泯躯而济国,君子不咎也。”“行诚孝而见贼”,因为做忠臣孝子(这里“诚孝”就是“忠孝”,“忠”改成“诚”是为了避隋朝建国天子杨坚的父亲杨忠的讳)该做的事,而遭到好人的谗谄;“履仁义而获咎”,对峙走仁义的门路而获咎了当权者;“丧身以百口”,捐躯本身保百口属;“泯躯而济国”,捐躯本身的生命挽救国度。因以上四种环境而死,这是值得的,“君子不咎也”,“不咎”就是不攻讦,不责备,以为应当,以为值得,不必可惜。
中国传统文明中比较有体系的养心机论首见于魏晋期间。有关摄生的题目,固然先秦已有零散阐述,两汉也续有阐扬,但真正成为存眷的热点、构成会商飞腾是在魏晋。魏晋时士族鼓起,摄生文明在知识阶层开端风行,并借由知识阶层逐步走向官方。以是魏晋期间在中国摄生文明生长中是一个最首要的环节。
中国传统的摄生术,最首要的有导引(如五禽戏、八段锦等)、行气(如各种气功)、炼丹服食(如五石散之类)、房中(如男女双修之类)四派。这四派的研讨在魏晋期间都已经具有了相称的范围,限于篇幅这里没法细讲。我只想特别指出,炼丹一派本是为了摄生、延寿,却不测埠变成了后代化学的鼻祖,英国科学史家李约瑟(Joseph Terence Montgomery Needham,1900-1995年)在《中国科学技术史》中对此有充分的必定,已经成为天下科学界的共鸣。
魏晋名流的摄生文明
就是说,神仙有,但学不成,而浅显人的生命不是定命,通过修炼能够耽误,达到几百岁、千把数都是有能够的。立了这个观点做前提,嵇康接下去就谈通过甚么路子能够达到摄生延寿的目标,用他本身的话讲就是如何“导养得理,以尽性命”。嵇康提出了很多至今也没有过期的首要观点,简括起来讲,我以为首要有上面几点:一,形神相须。嵇康把人的生命分为形(物质的)、神(精力的)两个部分,以为这两个部分相互依存,不成分离,“形恃神以立,神须形以存”。
魏晋人珍惜生命另有别的一个启事,就是他们方才经历了一场社会的大动乱,并且还持续糊口在这个动乱的余波中。这场大动乱就是汉末的农夫大叛逆,以及由农夫大叛逆所激发的军阀大混战,和随之而来的饥饿、瘟疫、灭亡。在这场大动乱里,中国的人丁几近减少了80%—90%。据金兆丰《中国通史·食货》统计,汉恒帝永寿二年(156年)天下户数是1607万户,人丁是5006万,到三国末年魏蜀吴合计只要户数149万户,人丁剩下560万,几近减少了90%。曹操的诗里说:“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蒿里行》)王粲诗也说:“出门无所见,白骨蔽平原。”(《七哀诗》)这根基上是写实,并不夸大。这场大动乱极大地耗损了这个国度的元气和民族的精气,以是接下来的魏晋南北朝不但政权更迭频繁,人的寿命仿佛都遍及收缩,如果我们统计一下魏晋名流的寿命,就会发明阿谁期间享高寿者甚少,而短折的甚多。比如建安期间的三曹七子,除了曹操活到六十五岁,孔融活到五十五岁,其他曹丕(187—226年)、曹植(192—232年)、王粲(177—217年)、刘桢(?—217年)、徐幹(171—218年)、阮瑀(约165—212年)、陈琳(?—217年)、应玚等人都只活到四十来岁。魏时的荀粲(约209—约237年)、王弼(226-249年)只活了二十几岁,嵇康只活了三十九岁,其他如何晏(?—249年)、夏侯玄(209—254年)、钟会(225—264年)也不过四十来岁。西晋的“二陆”:陆机(261—303年)、陆云(262—303年);“两潘”:潘岳(247—300年),潘尼(约250—约311年);“一左”即左思(约250—约305年),也都只活了四五十岁。这些人或死于疾疫,或死于政争,善终的很少。魏晋士族固然糊口都相称优裕,却没法制止早死,是以如何耽误贵重的生命,享用更多的繁华繁华,就成了他们心中的巴望与抱负。这类心态培养了摄生文明的肥饶泥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