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为之语滞，面有惭色，半晌，方才道：“是臣妾想错了，陛下勿怪。”
门下省距弘文馆不远，未几时，那郎官便返来了。
天子眉头一动，有些讶异：“讲。”
“无贵无贱，无长无少，道之所存，师之所存也，”魏徵起家见礼，安闲笑道：“居士年青，识见却不凡，臣认一回先生，又有何妨？”
天子语气中添了几分赞誉：“你倒豁达。”
郎官们面面相觑，魏徵在侧，看天子怔然失神，再见钟氏女郎仙颜，眉头微皱，出声唤道：“陛下，陛下？”
天子称帝后，怀想当月朔同打天下的文武臣工，便在三清殿中间建了凌烟阁，令阎立本绘制二十四位功臣的等人画像，又命褚遂良题字，经常巡幸，魏徵也在此中，位居第四。
魏徵讷讷不能言，随即道：“朝中已经有两位侍中，如何能再立？陛下如此，却将叔玠等人置于何地？”
天子沉默很久，馆内更无人作声，落针可闻，郎官们目露敬佩，连魏徵都面有动容。
“居士毕竟年青，骤临高位，反而惹人非议，”皇后语气温暖，温声道：“陛下如果故意，不如择日纳之，许以宫中高位，固然菩萨有言，叫居士常伴青灯，然陛下天之子也，若能陪侍，想也无碍。”
正值暮秋，氛围凛冽，弘文馆内炭火燃得不算热，钟意背上却生了汗意，心中也似压了巨石，几近喘不上气来。
魏徵心知她是在笑本身爱好说教之事，心中宽裕，一时无言，一侧目，却见天子同几位郎官入内，口中笑道：“昔日都是玄成说教别人，竟也会被人说的哑口无言，当真可贵。”
半晌，天子直身而坐，以示恭敬，面上亦不复有骄易之意：“此国士之言，朕当以国士待之，刚才失礼，居士包涵。”
王珪毫不让步，直言说：“臣所言并忘我心，陛下是在责备臣的奸佞吗？这是陛下有负于臣，并非臣有负于陛下！”
侍中官名自秦朝始，原为相府传奏，汉朝成为仅次于常侍的天子近臣，而后职位愈发尊崇，到了本朝，几近划一于宰相。
“居士有国士之才，远甚于容色，朕如成心，便应妻之，不该以妃妾之位相辱，”天子道：“此事此后勿要复言，退下吧。”
天子收了笑意，道：“你也感觉，该叫隐王继位才对吗？”
“玄成，”天子大笑：“你另有甚么话要讲？”
“郑国公一心为公，我安能见怪？”钟意心中惊多于喜，面上倒还不显，含笑道：“只盼届时郑国公赏光。”
钟意也是惶恐，起家推让，果断道：“我于社稷无功，不过逞口舌之利，万不敢同诸位宰辅并称，请陛下收回成命。”
钟意听得心都乱了，勉强回了句：“陛下谬赞。”
“陛下贤德才气远胜隐王，唯独输了一样，便是长幼次序，陛下大德，本朝天然无碍，再过几代，又该如何？”
天子置若罔闻，独自看着她，怔怔道：“天生淑质，我见犹怜。”
崔杼是春秋期间齐国的大夫，齐庄公与其妻棠姜私通，并将他的帽子赠与其他人，崔杼深觉得耻，结合其他人，政变杀掉了庄公。
“居士，”天子转向钟意，好整以暇道：“朕在等你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