嵇康笑道:“方才我弹完琴,那老者捋须而笑,意义是赞我会偷学他操琴,点头是表示他晓得我为修琴而来,至于摇了点头,或许是说我方才弹得还不敷好,又或许另有别的意义,我也参详不透。”
谁知老者竟毫不介怀,伸手做了个“请”的行动,意义是叫钟会操琴。
嵇康点点头,抱过古琴放好,略微想了一想便抬手抚弄起来。说也真奇了,这琴在钟会手中是个死物,可到了嵇康指尖,却仿佛一下子有了灵魂似的,宫商角徵羽五音俱全,琴声顿挫顿挫,动听动听。
“就这么简朴?”钟会感觉难以置信。
嵇康弹毕,老者捋须而笑,冲他点了点头,又摇了点头。嵇康将琴还回,冲老者摇了点头,又点了点头。老者见嵇康如此,忽得站起家来,朝树上的一根粗长的枝条指了指。
钟会上前道:“白叟家……”话还没说完,嵇康摆了摆手叫他不要作声。
三人一起说谈笑笑,来到山脚下,此时已是傍晚。
“也好,不如我们明日直接去皇宫门前看那圣物如何?”嵇康如此一说,吕安也想起两人此行的目标,点头应和。
“奇了,这白叟莫非会飞天遁之术,如何一下子就没影了?”吕安在一旁啧啧称奇。
“好,就依你二人所言。”钟会也表示附和。因而,三人在邙山脚下草草歇息了一晚,第二天便策马回洛阳城。
老者闻声“嵇康”二字,竟有了些反应,略微转过脸朝他看了看,随后伸手朝背后挠去,可仿佛够不到痒处,行动有些吃力。
说完,他将号钟放在膝上,手指轻挥,琴声从号钟古琴缓缓而来。颠末修复的号钟琴音较之之前更加高亢浑厚,琴声铮铮,如同山谷之清幽,寒潭之澄深,一时孔殷如山鹰疾掠,飞瀑落天,一时徐缓似流云轻飘,古枝伸展,意游千古,情味泰然。
吕安走上前去,在老者眼睛前面摆了摆手,老者还是毫无所觉,不由怪道:“这白叟不会又聋又哑又瞎吧?”
嵇康来到山下,拴好白马,举身便从缓坡向邙山顶上爬去。钟会与吕安本来还紧跟在嵇康身后,谁知爬了没多久就被远远抛在了前面。待到他二人爬到山顶时,见嵇康站在高大的梧桐树前一动不动。再往树下看去,只见梧桐树下坐着一名老者。
钟会朝老者一躬身:“白叟家,打搅了。我们三人前来取这梧桐树枝,烦请您略让一让。”
钟会冷哼一声,心道不就是个一弦琴么,看我弹给你看。他将琴放在腿上,抬手抚弄起来。钟会一贯琴技甚佳,没想到非论如何弹奏,这琴都只半死不活地收回“嗡”地一个声音。钟会抚了半天,急得满头大汗还是不得其法,终究忍无可忍,将琴一丢:“这琴只要一根弦,如何弹得!”
三人在树劣等了一会儿,老者终究弹完琴,抬开端朝嵇康等人看去,可目光却浮泛无物,好似底子没有看见面前站着的三人。
“那这老者又安知你为修琴而来?”吕安还是感觉蹊跷。
嵇康弹毕,笑对二人道:“这是我新作之曲《长侧》,恰是效仿那位老者的长啸之声与悠然之态,你们感觉如何?”
嵇康也笑着责道:“阿都,你本日确切莽撞,今后可不能如此了。”
这老者一身草衣遮身,与其说是衣服,倒不如说是几片乱七八糟的草编物。老者三缕斑白长髯,头发全数拢起在头顶挽了一个髻,用一根木头簪子歪倾斜斜地插着,像个羽士的发式。头发和眉毛都是斑白的,端倪清谈,如行云流水,神采悠然,目光漂渺,正坐在树下拨弄着一把古琴。再往琴上看去,钟会与吕安不由得大吃一惊,琴上竟然只要一根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