嵇康来到山下,拴好白马,举身便从缓坡向邙山顶上爬去。钟会与吕安本来还紧跟在嵇康身后,谁知爬了没多久就被远远抛在了前面。待到他二人爬到山顶时,见嵇康站在高大的梧桐树前一动不动。再往树下看去,只见梧桐树下坐着一名老者。
钟会朝老者一躬身:“白叟家,打搅了。我们三人前来取这梧桐树枝,烦请您略让一让。”
“奇了,这白叟莫非会飞天遁之术,如何一下子就没影了?”吕安在一旁啧啧称奇。
说完,他将号钟放在膝上,手指轻挥,琴声从号钟古琴缓缓而来。颠末修复的号钟琴音较之之前更加高亢浑厚,琴声铮铮,如同山谷之清幽,寒潭之澄深,一时孔殷如山鹰疾掠,飞瀑落天,一时徐缓似流云轻飘,古枝伸展,意游千古,情味泰然。
嵇康走上前去,盘膝坐在老者面前,恭敬道:“长辈嵇康,拜见前辈。”
嵇康被声音震得一惊,只觉满身汗毛直立,血液倒流,闭目听了一会儿,道:“这是那老者的长啸声,他方才并没下山,现在正以啸声为我们送行。”
嵇康也如有所思道:“确切是位神人。走吧,我们下山修琴去。”
吕安被他这一说,也感觉本身莽撞了。
“那你点头点头又是甚么意义?”
钟会上前道:“白叟家……”话还没说完,嵇康摆了摆手叫他不要作声。
嵇康大喜,朝老者深深一礼,挽起袖子爬上梧桐树,一手把住老者所指的枝条,一手从靴子里抽出刀用力割了起来。幸亏他自小跟姜维学过几招,又很会爬树,不然这伸在半空中的枝条,真不知如何获得下来。钟会与吕安皆在树下紧盯着,恐怕他一不谨慎摔下树来。
钟会在一旁看着,内心不由得又惊又赞,他实在想不到嵇康竟能弹响此琴。
嵇康笑道:“方才我弹完琴,那老者捋须而笑,意义是赞我会偷学他操琴,点头是表示他晓得我为修琴而来,至于摇了点头,或许是说我方才弹得还不敷好,又或许另有别的意义,我也参详不透。”
老者闻声“嵇康”二字,竟有了些反应,略微转过脸朝他看了看,随后伸手朝背后挠去,可仿佛够不到痒处,行动有些吃力。
挠完痒痒,老者将木簪顺手一丢,持续坐着一言不发。
“叔夜,我见你方才跟那老者又点头又点头的,你们打得甚么哑谜?”钟会忍不住问道。
钟会抚掌赞道:“真是妙极!能收回如此啸音者,定是功力浑厚,修为高深之人。看来我们本日是碰到世外高人了,幸亏阿都还混说人家,是又聋又哑又瞎,哈哈哈哈!”钟会忍不住大笑起来。
嵇康瞥了吕安一眼:“阿都,休得无礼。”
吕安点头:“这老者真是奇了,谁会爬这么高来操琴,另有他的那把一弦琴,真是闻所未闻。”
“他见我操琴的伎俩,便晓得我操琴已久,非一日之功。士季又奉告他,我们要取梧桐树枝,如果是做木工打家具,几根枝条怎够用?是以推断我们是为修琴而来。”嵇康阐发道。
嵇康三人扛着梧桐枝朝山下走去,走到半山腰时,忽听得山顶处传来一阵奇特浩大的声响,声音如同熊咆龙吟,管弦齐鸣,浑厚宏亮,震彻九霄!
三人一起说谈笑笑,来到山脚下,此时已是傍晚。
嵇康一笑,伸手将白叟头上的那跟木头簪子一把拔下,递到老者手上。老者竟也不恼,接过木簪去挠后背,公然挠到了处所,对劲地冲嵇康嘿嘿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