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朱心堂 > 第2章 铜雀簪与猪胆膏(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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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谢景娘底子听不进他的低语,只觉腰上有停滞,愈发使力挣扎起来,床架旁又一只瓷盏落地粉碎。

徒弟撇下在柜台前踌躇不定的张主簿,笑着向张家娘子伸谢。

隔了两日,恰是晌午,茱萸巷口的绣房里的绣娘玉枝,捧了一方绣帕来朱心堂找我。

我到后院叫来了徒弟,那人便当着徒弟的面儿翻开来推送到他跟前,竟是两枚十两的金叶子。

那孩子吃了公然见好,他阿爹来付药钱,徒弟却不肯收,恰逢我在熏帕子,他瞧了一眼我手中半旧的素面帕子,指了然要玉枝绣一方带芍药图样的帕子来给我。

徒弟将手一摊,面上仍旧笑得一团和蔼:“我也未收你药钱不是,都说了得用再来付账,不得用我分文不取。若愿吃,便吃上几剂,如果不肯吃,也不碍甚么。”

呆怔了足有好几息的工夫,谢景娘俄然甩脱了杨三郎的臂膀,惊骇万分地自床榻上站起家,摸索着往床架子背面躲藏,一面极力扯着已沙哑的嗓子,哀声哭求:“你恕过我罢,你究竟要甚么……尽管拿去……莫再来缠我……”

如许大的宅子,也不见一个奴婢婢子出来迎,杨三郎亲身引着我们吃紧地往里头去。一过二门,我不觉心生了些微骇怪,偌大的一座宅子,陈列却极简。紫檀云母镶宝的大屏风上,本该有嵌宝的处所,不见了红绿流潋的彩宝;待客堂堂中本该全套的大红酸枝交椅杌子,缺了几件,尚在的那几件上的裹金也不知去处。

杨三郎千恩万谢地请徒弟上马车,说的谢辞却还是中规中矩,一听便知是那礼乐之家感染出来的。

我内心一慌,不由今后畏缩了半步。“她说甚么?她在同甚么人说话?”我连问了数声,无人承诺。

还隔着半个园子,便有一声瓷器落地的脆响,碎裂的声音中仿佛另有几声呼痛。杨三郎扭脸朝徒弟投来半是绝望半是乞助的一望,“内人她……这条性命全赖朱先生相救。”

张家娘子意犹未尽,又道:“我听人说,杨家本来在北方也是个大流派,南迁后式微了些,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那杨三郎是独子,在县尉衙门里领了个主簿的职,总算还能吃上一口官家的米粮。可他家气运当真是差了些,南迁过来未几久,杨三郎的原配便病逝了,好轻易另娶了个好的,偏又发了这个怪病。”

“杨主簿言重了。”徒弟微微一欠身,跟着杨三郎的步子加快了几步。

徒弟拈着银针,上前缓慢地施了一针,快得瞧不清究竟是在那边施的针,谢景娘的身子便软了下来,渐渐阖上了眼。

杨三郎身子又往下压了压,再三恳请,话语中带了哭腔。

张家娘子冲杨主簿屈膝一福,转脸将猪胆递给我,“阿心,你家徒弟也真古怪,猪胆如许的东西,也能作药来用?”

我虽不体贴杨家与谢家的那桩婚事,听着也非常替那位新妇子可惜。

“罢了,合该我要随你走一遭。”徒弟从柜台里绕出来,冲我一招手:“阿心,拿医笥来。”

待我们入屋时,杨三郎那位得病的新妇恰抱了脑袋往拔步床的木架子上撞去,缠在额头上的布帛上已显了斑斑血迹,她身边只一名小婢女,已唬得了不得,手足无措地在蹲在一旁抽泣。

杨三郎撂下我们,几步奔上前,拦腰抱住那妇人,一面死命地今后拽,一面低呼:“景娘,景娘,大夫这就来了,你且忍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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