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朱心堂 > 第2章 铜雀簪与猪胆膏(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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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三郎撂下我们,几步奔上前,拦腰抱住那妇人,一面死命地今后拽,一面低呼:“景娘,景娘,大夫这就来了,你且忍忍。”

那谢景娘底子听不进他的低语,只觉腰上有停滞,愈发使力挣扎起来,床架旁又一只瓷盏落地粉碎。

杨三郎千恩万谢地请徒弟上马车,说的谢辞却还是中规中矩,一听便知是那礼乐之家感染出来的。

徒弟撇下在柜台前踌躇不定的张主簿,笑着向张家娘子伸谢。

“朱先生,还请朱先生拯救。”杨三郎进店便向徒弟哈腰长揖:“内人吃了甚么药也不济,唯独朱先生的羌活汤另有功效,可本日再吃,却再不顶用,那病情更加的沉重了。现在再没法了,只得厚着脸皮请朱先生过府诊看诊看。”

张家娘子意犹未尽,又道:“我听人说,杨家本来在北方也是个大流派,南迁后式微了些,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那杨三郎是独子,在县尉衙门里领了个主簿的职,总算还能吃上一口官家的米粮。可他家气运当真是差了些,南迁过来未几久,杨三郎的原配便病逝了,好轻易另娶了个好的,偏又发了这个怪病。”

待我们入屋时,杨三郎那位得病的新妇恰抱了脑袋往拔步床的木架子上撞去,缠在额头上的布帛上已显了斑斑血迹,她身边只一名小婢女,已唬得了不得,手足无措地在蹲在一旁抽泣。

那孩子吃了公然见好,他阿爹来付药钱,徒弟却不肯收,恰逢我在熏帕子,他瞧了一眼我手中半旧的素面帕子,指了然要玉枝绣一方带芍药图样的帕子来给我。

那杨主簿手里捧着纸包,一脸难堪:“羌活汤也不知吃了多少下去,涓滴不见效。”

她家中有个十岁的弟弟,只这一个独子,爷娘保重非常,前些日子家中裹了几个粽子,她弟弟贪食,一口气儿将玉枝那一枚也一并吃了,午后便嚷起腹痛。玉枝到朱心堂来求药,徒弟顺手给了两枚挨积丸,好予他消食化积。

我提起猪胆高低打量了一眼,茶青发亮,是副好的。我一面利落地收起来,一面学着徒弟的口气道:“人间万物都各有克用,猪胆怎就不能做药了?”

隔了两日,恰是晌午,茱萸巷口的绣房里的绣娘玉枝,捧了一方绣帕来朱心堂找我。

说着她啧啧舌,点头可惜道:“那新妇子,但是出自谢御史家,虽说是个庶出女,嫁到杨家也算得是风景无穷了,本来好好的一桩婚,唉……”

杨三郎身子又往下压了压,再三恳请,话语中带了哭腔。

求了数声,仿佛是头痛又起,她将脑袋“嗵”地径直砸在床架上,额角的布帛上立时氤氲出了一片新奇的艳红。

呆怔了足有好几息的工夫,谢景娘俄然甩脱了杨三郎的臂膀,惊骇万分地自床榻上站起家,摸索着往床架子背面躲藏,一面极力扯着已沙哑的嗓子,哀声哭求:“你恕过我罢,你究竟要甚么……尽管拿去……莫再来缠我……”

徒弟略动体味缆子,将我半挡在他身后,定定地打量了一回谢景娘惶恐过分的形状,不由挑起了眉,自语道:“这那里是大夫能瞧得了的病症。”

杨三郎仓猝叫上了那蹲在地下抽泣的小婢女,接扶过谢景娘,安设在了床榻上。

这便是谢御史家的庶女谢景娘了?我猎奇地打量着她,公然病得不轻。

我偷眼去瞧徒弟,他不过是挑了挑半边眉,不置可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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