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元四年甲辰,公元前一三七年夏,有风赤如血。
上使庄助谕意南粤。南粤王胡顿首曰:“天子乃为臣发兵讨闽越,死无以报德!”遣太子婴齐入宿卫,谓助曰:“国新被寇,使者行矣,胡方日夜装,入见天子。”助还,过淮南,上又使助谕淮南王安以讨越事,嘉答其意,安谢不及。助既去南越,南越大臣皆谏其王曰:“汉发兵诛郢,亦行以轰动南越。且先王昔言:‘事天子期无失礼。’要之,不成以说好语入见,则不得复归,亡国之势也。”因而胡称病,竟不入见。
越,方外之地,剃头文身之民也,不成以冠带之国法度理也。自三代之盛,胡、越不与受正朔,非强勿强服,威弗能制也,觉得不居之地,不牧之民,不敷以烦中国也。自汉初定已来七十二年,越人相进犯者不成胜数,然天子何尝举兵而入其地也。臣闻越非有城郭邑里也,处豨谷之间,篁竹当中,习于水斗,便于用舟,地深昧而多水险,中国之人不知其势阻而入其地,虽百不当其一。得其地,不成郡县也;攻之,不成暴取也。以舆图察其山川要塞,相去不过寸数,而间独数百千里,险阻、林丛弗能尽著;视之若易,行之甚难。天下赖宗庙之灵,方内大宁,戴白之老不见兵革,民得佳耦相守,父子相保,陛下之德也。越人名为藩臣,贡酎之奉不输大内,一卒之用不给上事;自相进犯,而陛下出兵救之,是反以中国而劳蛮夷也。且越人愚戆轻浮,误期反覆,其不消天子之法度,非一日之积也。壹不奉诏,举兵诛之,臣恐后兵革无时得息也。
建元五年乙巳,公元前一三六年春,罢三铢钱,行半两钱。
秋,八月,有星孛于东方,长竟天。
臣闻门路言:闽越王弟甲弑而杀之,甲以诛死,其民未有所属。陛下若欲来,内处当中国,使重臣临存,施德垂赏以招致之,此必携幼扶老以归圣德。若陛下无所用之,则继其绝世,存其亡国,建其贵爵,觉得畜越,此必委质为藩臣,世共贡职。陛下以方寸之印,丈二之组,填抚方外,不劳一卒,不顿一戟,而威德并行。今以兵入其地,此必震恐,以有司为欲屠灭之也,必雉兔逃,入山林险阻。背而去之,则复相群聚;留而守之,历岁经年,则士卒罢倦,粮食乏绝,民苦兵事,盗贼必起。臣闻长老言:秦之时,尝使尉屠睢击越,又使监禄凿渠通道,越人逃入深山林丛,不成得攻;留军屯守空位,旷日引久,士卒劳倦;越反击之,秦兵大破,乃发缊戍以备之。当此之时,外内骚动,皆不聊生,亡逃相从,群为盗贼,因而山东之难始兴。兵者丧事,一方有急,四周皆耸。臣恐变故之生,奸邪之作,由此始也。
是岁,南越王佗死,其孙文王胡立。
臣光曰:《易》曰:“师出以律,否臧凶。”言治众而不消法,无不凶也。李广之将,令大家自便。以广之材,如此焉可也;然不成觉得法。何则?其继者难也,况与之并时而为将乎!夫小人之情,乐于安肆而昧于近祸,彼既以程不识为滋扰而乐于从广,且将仇其上而不平。但是简易之害,非徒广军无以禁虏之匆急罢了也。故曰“兵事以严终”,为将者,亦严罢了矣。但是效程不识,虽无功,犹不败;效李广,鲜不覆亡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