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最漫长的那一夜（第2季） > 第16章 第23夜 长寿公园的凡・高与卡门一夜(2)
高凡的父母嘛，只晓得儿子去了北京，在装修公司做设想师，每月支出八千元，但要付掉五千元的房租。
这个午后，非常冗长。高凡的手臂有些生硬，素描笔不竭地在纸上刷着，勾画卡门的双眼。浅一点，再深一点，再细一点，又粗一点，换了从2B到12B的铅笔，直到这眼睛栩栩如生，乌黑得好像刚出过变乱的煤矿，不忍直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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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给你一百块要不要？”“不要。”
自打与卡门相逢，高凡度过了这辈子最夸姣的一段光阴，在长命公园。
酒后微醺，东风迷醉，红裙在黑夜里素净夺目。高凡架着她的胳膊，穿过夜总会门口的马路，去了他的出租房。
幸亏那家伙没有瞥见我，卡门也没有，奔驰车绝尘而去，车商标码最后四位满是“7”。
三个月前，还是长命公园的午后，高凡冷静在画架上涂抹颜料，有只涂着粉色指甲的手指，伸到了他的面前。顺着纤细的手指，骨节微微凸起的手腕，光滑白净的胳膊，接着是一双乌黑的眼睛。东风囊括北方的沙尘阴霾而来，扬起乌鸦翅膀似的长发，而她一身红裙好像突发的火警。
每天午后，他都会搬两个小板凳，坐在公园的雕塑前面，立块“素描人像，每幅一百元”的牌子。第一天没有任何人来；第二天他做了一笔买卖，画了其中年大妈；第三天是周末，持续画了五个：两个月没开单的房产中介小伙子、劈面“外婆家”午休的厨师、被爷爷奶奶带出来轮滑的小朋友，另有一对早恋的初中生。
到了高三，大伙儿都忙着高考，早把美术教员忘得一干二净，除了决定报考美术学院的高凡。
一辆玄色奔驰停在跟前，开车的男人下来，戴着墨镜，很有王家卫的味道。
“嗯，我也这么觉得。”
他找了四周的群租房，有个六平方米的小格子间，是卫生间改革出来的，有个狭小的气窗，只能翻开三分之一，能够瞥见楼下长命公园的一角。
高凡说：“我还觉得，一辈子都见不到你了，就算见到，你也会立即逃窜的。”
入夜了，但没有她的眸子黑。为了感激高凡的画像，卡门请他吃十三香小龙虾。喝了七瓶啤酒，高凡没说这些年的经历，只要卡门滚滚不断。她说高中毕业后，先去深圳，又去了杭州，做过办公室前台和房地产发卖，还倾销过盗窟红酒，两年前到了上海。
高凡说他的画是自学的，就是把别的男生用来打游戏和泡妞的时候，用在了素描和水彩上。白教员夸奖他有画画的天禀，送给他一套全新的颜料，并给他恶补了一些根基功。
高一那年的美术课，教员抛开讲义，伶仃讲了半个钟头凡·高，幻灯片顺次放出《吃土豆的人》《夜晚咖啡馆》《十五朵向日葵》《星空》《割耳朵后的自画像》《麦田群鸦》。
每个周末，卡门会来到他的房间，做免费模特儿，趁便度过一夜。比及高凡醒来，小屋里只剩他孤独一人，唯枕边残留有气味，另有一两根12B铅笔般浓厚乌黑充足绞死人的发丝。
“没想到还能在这里看到你！”卡门说，“多年不见，别来无恙？能为我画像吗？”
在长命公园的一个角落，高凡在纸上涂抹色彩，有劈面的两栋高楼，有傍晚时分的树影，有奇形怪状的雕塑，另有渐渐爬上天空的新月。